步驚雲穿越到電視劇劇情裡(無責任番外)
步驚雲睡得十分不踏實,朦朦朧朧似乎做了許多夢。夢裡只覺得渾身上下都痛,尤其是左臂,似乎要疼得燒起來了。他竭盡全力,終於擺脫了那些碎片一樣的夢境,猛地睜開眼,卻一下子愣住了。
這茅草做的屋頂,這灰土泥牆,還有這幾乎就是一塊大木板的床——這裡……這裡是……
「步大哥,你終於醒了。」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步驚雲勉強側頭看去,這女孩子有著圓圓的大眼睛,眼裡閃爍著關懷、欣喜,還帶著點羞澀。清秀的瓜子臉,淡粉色的連衣裙——這,這不是……
「楚楚?」步驚雲疑惑地出聲,卻發現自己聲音沙啞,這問句聽起來完全成了肯定句。
步驚雲此時看到自己的左臂上包裹著厚厚的紗布,隱隱滲出血來,嘗試著動了動,頓時一股劇痛傳來,饒是步驚雲這樣堅韌的心境也疼得滿頭冷汗。
楚楚連忙走過來阻止步驚雲起身,關切地說:「步大哥,你現在可不能亂動,這麒麟臂才接上,要好好休息。」頓了頓,又說:「你的藥還在煎著,沒想到你醒得這樣快,我去看著藥,你好好躺著。」說罷就轉身出門了,在門口時回首一望,眼裡滿滿的情意。
步驚雲心跳得極快——他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他記得很清楚,他昨晚明明是和師父在一起的……為什麼如今一早起來不是在天下第一樓裡,而是跑到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來?
步驚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細細分析——他是見過於楚楚的,在很多年前——那時他偶遇於楚楚,記得這個大眼睛的小姑娘當時也不過才十幾歲的樣子……說起來早已十多年未見於楚楚了。如今這於楚楚看起來確實是比之當年大了許多——可是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步驚雲定定地看著「自己」的左臂——這分明不是自己的手臂——看起來像是於岳的麒麟臂……麒麟臂怎麼會接在自己的肩膀上?那……自己的手臂跑哪裡去了?
才想到這裡,又一陣劇痛傳來,步驚雲只覺得眉頭突突地跳,這麒麟臂上的血液似乎在瘋狂地衝擊著斷口處的穴道玄關,步驚雲咬緊牙關,幾乎要疼得昏過去。
步驚雲下意識地運轉內力,很多年前師父就已經讓自己服下了麒麟丹,練成了麒麟體,按理說這麒麟臂不該和自己身上的麒麟血排斥才是的——可是由不得他想太多,實在是痛得不行,所以步驚雲決定用真氣疏導減輕痛苦。
乍一運功,步驚雲就覺得不對了,這體內的天地之橋居然封閉了——也就是說他現在不過只有絕世高手的境界而已——可是步驚雲進階傳奇高手已有數年了,這究竟是……
不論有多少疑問,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止住劇痛,步驚雲開始運行「歸一雲天訣」,真氣緩緩而行,劇痛終於稍稍紓解,然而運行心訣時,步驚雲駭然發現心訣獨有的一些運行經脈彷彿從未開拓過,也就是相當於他現在是第一次執行「歸一雲天訣」——步驚雲終於破功了,他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驚訝。自從突破傳奇高手,經過一番歷練後終於創出了自己獨有的心訣,這「歸一雲天訣」的名字還是師父取的……這已經是好些年的事,為什麼如今完全就好像沒練過一樣?如果說單單只有天地之橋封閉,步驚雲還可以猜想是被封住了……可是師父從來都沒有說過傳奇高手的天地之橋還能被封閉的……如今事實明顯不是如此,步驚雲心裡狂跳,隱隱有了種不可思議的猜測。
步驚雲凝氣定神,仔細感受自己的身體——這確確實實是自己沒錯,年齡上似乎也相差不大,最多是年輕了幾歲——可是身體狀況就差了太多。
步驚雲原本已臻傳奇境界數年,如今體內卻只有霍家劍法、悲痛莫名和排雲掌三氣合一的內力,別說歸一雲天訣了,就是聖靈劍法、麒麟火勁、鳳凰真血和龍元真力也一併消失不見了。最最不可思議地是,自己的左臂竟然斷掉了,莫名其妙地換成了麒麟臂——而且從斷口處的十分微弱的殘留氣息來看,以一個傳奇高手的敏銳程度,步驚雲覺得這斷臂似乎是師父的三分歸元氣造成的。
步驚雲已經完全混亂了——之前一切都是那麼平常,師父昨夜還說過些日子一起到最南邊出海玩玩,怎麼會一覺起來變成這樣?沒有誰能跑到天下第一樓把自己擄走,更別說自己完全沒反應,醒來的時候還掉了隻手臂了。要是師父……那更加不可能,師父不會也沒理由這樣做,而且師父早已多年不再用三分歸元氣了——更何況這三分歸元氣是完完全全的霜雲風三分歸元,沒有半分雷電的屬性,而出手帶電分明已經成了師父的本能了。要說有人能瞞過躺在身邊的師父以及無數的暗衛在自己毫無所覺得情況下把自己帶到這裡,步驚雲寧願相信這根本就是一場夢,疼得無比真實死去活來的夢。
步驚雲腦海裡正一團亂麻,饒是他再聰明也想不出所以然來,可是他馬上就警覺起來了——於楚楚正往這房間裡走。不論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步驚雲的警覺之心是不會失去的……只有在師父身邊時步驚雲才會完全放下警惕,而如今這種情況,步驚雲簡直已經提起了百分之兩百的警惕心。
想到師父……步驚雲心裡暗暗著急,也不知道師父現在怎樣了……要是發現自己不見了,恐怕才平靜了數年的江湖又要掀起腥風血雨了。
於楚楚端著一碗藥,輕移蓮步款款走進來,輕輕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溫柔地說:「步大哥,藥已經好了,我來餵你喝吧。」說著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唇邊輕吹,就這樣遞到步驚雲嘴邊。
步驚雲面無表情地看著於楚楚,實際上正在努力分辨著藥裡的成分——他如今的身體裡可沒有鳳血龍元能保他萬邪不侵,自然要小心為上。雖說步驚雲分辨藥物的本領遠遠比不上他師父,但畢竟這麼多年耳濡目染,步驚雲又是絕頂聰明的人,普通的藥完全難不倒他。
步驚雲很快發現這就是一般的補血生肌養氣的藥物,還加了不少甘草——步驚雲簡直要嘴角抽搐了——自己又不是斷浪那白癡,吃點藥做什麼要加甘草?
於楚楚看步驚雲像是沒反應的樣子,把藥轉回自己嘴邊,微微用唇感覺了一下溫度,又遞回步驚雲嘴邊,柔和地說:「已經不燙了,喝吧。」
步驚雲幾乎難以忍受了,要是換作師父這樣做那他開心得很,可是現在步驚雲只覺得心裡堵得慌。
眼看於楚楚完全沒意識到問題,步驚雲在於楚楚驚訝以及不贊同的目光中艱難地撐坐起來,右手接過藥碗,一仰頭全喝了下去。於楚楚尚逕自握著勺子,愣愣地看著他。
步驚雲語氣猶如寒冰地說:「喝完了。」
「哦……哦!」於楚楚這才反應過來,收拾藥碗和勺子起身出去了,臨出門時再次含情脈脈地回首,步驚雲視若無睹。
靜靜地靠坐在木板床上,步驚雲神色複雜。他想來想去,最終也只是疲憊地閉上眼,這身體實在傷得不輕——為今之計也只能趕緊養好傷,趕回天山之巔才能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於是步驚雲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也許他潛意識裡希望一覺醒來他仍舊在天下第一樓裡,這些奇怪糾結的事完全沒發生過。但當他醒來時,終究還是失望了。
步驚雲再次醒來已經是次日上午了,他感覺到於氏父女在不遠處,卻沒有驚動,而是默默地運行歸一雲天訣。幾個周天之後正是午時,步驚雲一咬牙把全部內力集中在肩膀和麒麟臂的介面處,狠狠地衝擊了過去——令人頭昏眼黑的劇痛過去,步驚雲終於衝開了三焦玄關,真氣循環圓潤自如,麒麟臂也與自身融為一體,完全解決了那種排斥的疼痛了。
擦拭了一下額上疼出來的冷汗,步驚雲緩緩地穿好鞋子走出門去。
在不遠處的石桌邊坐著的於氏父女轉過身來,看到步驚雲行動上已無大礙,都十分欣喜,於楚楚歡快地說:「啊,步大哥你沒事了,真是太好了。」於岳在一旁欣慰地點頭。
步驚雲逕自走到於氏父女身邊,神色複雜地看看於岳空蕩蕩的左袖,緩緩地開口說:「你……」
還未說完便被於岳打斷,只見於岳堅定地說:「你完全不必愧疚,這都是我自願的,你比我更適合當這麒麟臂的主人。」
於楚楚在一旁聽得淚光閃動,感動、難過又忐忑的神情糾集在一起。步驚雲轉而看向於楚楚,說:「你……」
於楚楚連忙打斷步驚雲,拉著步驚雲的右手快速地說:「啊!步大哥我有話跟你說,你跟我來吧。」說著就拉著步驚雲往一邊走去,於岳十分欣慰地看著兩人漸漸走遠。
步驚雲簡直頭大如斗,他本想套點話好弄清楚自己的處境,搞了半天這兩人完全不給自己說話的機會就在那裡自說自話,簡直讓人鬱悶得不行——果然,在外人面前步驚雲依舊是幾乎說不出話。
於楚楚拉著步驚雲走了快一盞茶的功夫,走到小溪邊,這才幽幽地開口說:「步大哥,你答應我的事還算數嗎?」邊說邊幽怨、期待、深情地望著步驚雲。
步驚雲心下咯登一聲——自己什麼時候有答應過她什麼事?
但步驚雲臉色絲毫不改,鎮定地說:「什麼事?」
於楚楚一聽,眼淚就滴了下來,她微微低頭,似有萬般愁苦地說:「步大哥……你答應過我……要幫我對付捕神的……我不能……不能眼看著爹被抓走……」說著抽抽噎噎地微微抬頭,快速地看了步驚雲一眼,又彷若嬌羞地低下頭去,輕聲說:「楚楚也承諾過……只要步大哥你……那楚楚就一輩子跟著步大哥……」
步驚雲強行忍住表情破碎的衝動,淡淡地問:「捕神?」
於楚楚連連點頭,目含崇拜地說:「是的是的,相信步大哥一定可以打敗捕神的。」
步驚雲不想再糾纏這個問題,轉而問:「前天我……」
於楚楚微微一笑,說:「步大哥,你在昨天之前還因為換麒麟臂而昏迷了三天,哪裡還是前天?」
步驚雲心裡暗自驚訝,不動聲色地問:「那我……是何時到此?」
於楚楚微微愣了愣,復而理解地說:「也難怪步大哥你記不清楚了……你到我家來,大半的時日都是昏著的。」停頓了一下,接著說:「九天前我就在這溪邊發現你,那時你全身是血,可嚇死我了……後來你昏睡了三天才醒,你修養了兩日,就是我給你講故事的那兩天……後來爹爹決定把麒麟臂給你,請來神醫為你換臂,你又睡了三天,昨日才醒來喝藥,一直睡到剛才……」
步驚雲喃喃地說:「九天前……」
於楚楚稍微有點奇怪地說:「是的呀,就是九天前,有什麼問題嗎?」
步驚雲沉重地低下頭,沉沉地說:「沒事……」
於楚楚有些焦急地說:「捕神明天就會來……步大哥……你的手臂……」
步驚雲冷冷地看了於楚楚一眼,再不作聲,只是轉身走回去。於楚楚默默地跟在後面,有些忐忑不安,幾次想開口,最終還是沒說話。
靠著牆坐在木板床上,望著窗外的圓月,步驚雲終於不得不相信,自己身上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了。
別說什麼九天前了,於楚楚說的清醒的那兩天他也完全沒印象,那根本就不是自己——或者說不是現在的自己。
今天是十六,而步驚雲明明記得前天才是初三,晚上和師父在一起,昨天就到了這裡……也許自己睡了很久,但很明顯,自己從來沒有受傷掉到小溪裡被於楚楚撿到又聽故事的經歷。最重要的是,記憶中的前天是正月初三,尚在年節裡;而這裡……已經是秋天了。
事情已經如此,步驚雲除了被動接受別無他法。
捕神?
步驚雲從來沒聽說過江湖上有這號人物……不過,見識見識也是好的,說不定還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第64章 驚心
前天凌傲天匆匆地離開,除了殷成以外沒告訴任何人。
所以第二天當幽若、秦霜和步驚雲去找師父的時候,就發現師父已經不在天山上了。
這種事情也不算罕見,有時候事情比較急的時候凌傲天也會不說一聲就走了,大家都見慣不怪了——幽若和秦霜冷靜地該幹嘛幹嘛去了,可是步驚雲卻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了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當晚暗夜無月,步驚雲卻很晚都沒有入睡——直到感受到不遠處的天下第一樓有熟悉的氣息出現後,才安心地睡去了——同時也把心裡那些奇怪的感覺都拋到腦後了。
一直等到第二天將要正午的時候,步驚雲才深深地後悔了。
既然知道師父回來了,步驚雲也就放下了心——直到將要正午的時候才去找師父準備要一起吃午餐。一般來講只要凌傲天在總舵,總要召集幽若和弟子們一起吃飯的——這是聯絡感情的好時機,尤其是當女兒和弟子們都逐漸長大越來越忙的時候。
可是當步驚雲走到天下第一樓裡時,才忽然發覺情況似乎很不對勁——師父明明就在二樓,可是他的氣息竟然都幾乎都感覺不到了。
步驚雲立刻幾步就上了二樓,眼前的景象幾乎令他崩潰——師父渾身上下血跡斑斑地倒在地上,臉色蒼白得可以看到肌膚下淡青色的血管,幾乎已經沒了呼吸。
步驚雲瞬間移到師父身邊,乍一觸碰,冰涼的觸感讓人膽顫心驚。
步驚雲一邊握住師父的脈門,一邊小心翼翼地把師父抱到床上——一抱起來就很明顯地發現了凌傲天左手臂的異狀,步驚雲的心沉了下去;再一探脈象,步驚雲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要逆流了,雙眼也一陣陣發黑——那脈象幾乎都要摸不到了。
步驚雲當即回到一樓叫來暗衛,讓暗衛迅速把秦霜、幽若、殷成和秘密基地裡的大夫們都找來,並嚴密封鎖一切消息。
隨即步驚雲立刻回轉二樓,握著師父的脈門真氣就源源不斷地度了過去。
步驚雲只覺得心疼地要揪起來了,說不出是怎樣的痛苦和懊悔——想來昨夜師父回到天下第一樓的時候就已經難以支撐下去了吧?不然怎麼會倒在床前就這樣冰冷地過了一夜?都怪自己昨夜沒有多留意一番,如果當時就過來看一眼,也不至於會等到現在才發現這種情況——要是……要是再遲上一步……步驚雲簡直難以想像。
殷成和幽若、秦霜幾乎是一起到達天下第一樓的,大夫們還沒有到。等上到二樓看到當前的情況,幽若和秦霜都駭然得幾乎說不出話了——只有殷成,他的臉一下子煞白,眼神十分複雜。
幽若撲到床前,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再看到步驚雲持續輸送內力到臉色都有些發白了,連忙說:「雲師兄,換我來吧,你先休息一下然後我們輪流過內力給爹爹。」
步驚雲也知道那樣更能持久,遂點了點頭;秦霜馬上搶上來說:「還是我來吧。」說著就握上凌傲天的脈門開始度內力過去。
幽若這才稍稍查探了一下凌傲天的情況,頓時大驚失色,磕磕巴巴地說:「究竟是怎麼……是誰……居然傷成這樣……」說著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斷往下掉。
雖說步驚雲也是心亂如麻,但剛剛三人上來的時候殷成不同尋常的反應還是被他察覺了。這時步驚雲眼神冰冷地看向殷成,幾乎掩不住殺氣地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殷成怔了怔,沒有說話。
幽若猛地抬起頭來也看向殷成,悲哀卻堅定地說:「殷叔叔……你是知道的對嗎?我爹爹究竟為何會弄成這樣?」
殷成深深地低下了頭,語氣慘淡地說:「我只是知道他去了哪裡……他說過一定會盡力活著回來的……」
聽到這話,就連為了保持內力連貫一直沒說話的秦霜也忍不住問:「到底是什麼地方如此凶險?既然如此殷長老你又為何不攔著師父?」
殷成晦暗不明地說:「我……攔不住他……」
幽若介面道:「那我爹爹他有沒有說些什麼?」
殷成猶豫了一下,步驚雲又繼續開始放殺氣了——殷成看了步驚雲一眼,嘆了一口氣,說:「幫主走之前說,要是他沒回來,暗部交給幽若小姐,天下會交給霜少爺。」
幽若一下子跳了起來,大聲說:「這算什麼?有什麼事非要他親自去不可的——我爹爹可是天下會的幫主啊!」
殷成沒再說話,但幽若顯然想繼續逼問;秦霜和步驚雲都用眼神繼續向殷成施壓。
正在這時候大夫們來了,打破了幾乎要爆發的氣氛——幾人都讓出位置來讓大夫們診治。
四個杏林聖手十分默契地忙了起來,一個人摸脈,一個人剪開衣服查探傷勢,一個人直接在帶來的小爐子上燒熱水化開急救的藥,還有一個準備好了長短不一的金針在一旁等待著。
步驚雲和秦霜都沉默地在一旁等著,不同的是前者的眼中殺氣與哀傷之意混合,後者的眼中只有濃濃的擔憂和焦急。
幽若無聲地在一旁抹淚,卻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盯著大夫們。
殷成終於不再被逼問,但神色卻更沉重了。
摸脈的是醫術最為高明的莊衍老大夫,向來處變不驚的老大夫此時瞳孔微縮,連穩健的手都不禁有點顫抖了。
莊衍老大夫神色複雜地轉過頭來,幽若連忙問:「老大夫我爹爹他到底怎麼樣了?」
「唉,」老大夫深深地嘆了口氣,說:「若是別人,我肯定會說這人根本就已經死了,即使暫時沒死也是死定了。」
幽若大驚失色,步驚雲眼神凜冽地盯著老大夫,緊緊地握住了雙拳。
秦霜強迫自己鎮定地說:「師父明明還活著。」
「唉,」老大夫不禁又嘆了口氣,接著說:「是啊……這樣的情況還能活著,我都有點想不明白了。」
「那情況究竟是怎樣的?」幽若忐忑不安地問。
老大夫沉吟了一下,緩緩地說:「最嚴重的傷勢應該算是心脈受損……」說著老大夫略有不解地皺起了眉頭,疑惑地說:「可是真正危及生命的卻是幫主全身上下的血液幾乎已經不剩下多少了——脈象幾乎沒有,呼吸也十分微弱了——是不是有外傷失血?」
那個查探傷勢的中年大夫抬起頭來說:「不會,身上雖然有多處兵器的劃傷,但都算不上深也沒有傷到要害,按理說不應該失血過多——上次那利刃穿胸而過,幫主都只需稍運內力就可以止住血液,那這次這些外傷就更沒有理由會失血過多了。」
「把可看見的傷勢都說說,再說說你的推測。」老大夫頓時陷入了一種對研究的狂熱情緒中,自顧自地和那個中年大夫討論了起來。
中年大夫組織了一下語言,侃侃而談:「首先是心口處有明顯的掌印,這應該是最重的傷勢了;其次應該說到幫主的左臂,經我探查整個左臂內部的經脈血管骨骼肌肉全部碎成了爛泥一般,這要是普通人我肯定是要把這手臂砍下來才行……」
「不行!」秦霜和幽若幾乎是同時叫了起來,步驚雲也微微動了動嘴唇,卻沒說出話來。
秦霜和幽若對視了一眼,然後秦霜開口說道:「以師父的修為,這樣的傷勢也是有可能痊癒的,可要是把手臂砍下來那可就真的完了。」
中年大夫點了點頭,老大夫忽然說了一句:「說起來幫主自己的功力已經完全衰竭,就是生命力也喪失了大半,如今在幫主體內的內力都是你們剛剛輸給他的,只能暫時停留,很快就會散去的。」
幽若、秦霜和步驚雲三人聽到這話心都沉了下去——凌傲天的功力有多高,從來都是讓他們仰望的——竟然弄到完全衰竭甚至用上生命力的地步?簡直和聶風瘋血發作一樣了……到底是,怎樣的強敵?三人一剎那都看向了殷成,殷成來不及掩蓋後悔的表情,在三人的目光中只能繼續低下頭。
中年大夫忽然說:「說起來……我發現幫主他的肌膚上有很多細小的破裂痕跡,有沒有可能是那一掌不但使心脈破損,還使皮膚破碎令氣血從各處損失了?還有這些刀劍傷痕,會不會是塗了阻礙凝血的藥物?」
老大夫說:「胡說,那點藥物幫主一運功不就化掉了。這些細小傷口現在早就不流血了,當時能流出多少來?能把九成的血都給流掉了?」
中年大夫反駁道:「可是問題是幫主不是沒功力了嘛,所以化不掉藥物啊……現在不流血了是因為他根本就沒血了的緣故吧。」
幽若忍不住插話道:「兩位大夫快做點什麼吧,別光爭執了。」
兩人靜默下來,老大夫對煎藥的大夫說:「老張,藥怎麼樣了先拿來給幫主灌一點吧,看這樣子都快斷氣了。」
步驚雲周身殺氣瀰漫,一時間眼睛都有點發紅。
老大夫鎮定地轉過身來看著步驚雲,說:「你著急也沒用,我們現在也沒什麼好辦法,給他灌點救命的藥還不知道喝不喝得進去呢。」
步驚雲一怔,殺氣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悲哀之意,一時間屋裡的人心情都有些低沉。
那個一直站在一旁的準備金針的大夫忽然打破沉默地說:「等會餵藥的時候我給紮上兩針,只要沒斷氣保證能喝下去。」
老大夫哼哼兩聲,說:「你可得小心著點,幫主這個樣子,稍稍扎到重穴恐怕就沒命了。」
那個金針大夫卻也沒有再多作反駁,而是轉換話題說道:「說起來幫主的衣服上一股海鹽的味道,我的家鄉在海邊絕對是不會認錯的,看來是受了傷又掉進海裡去了?」
殷成忽然全身一震,又在幾人看向他的時候連忙掩飾了過去——只有步驚雲一直盯著他看了好久。
那個中年大夫接著說:「嘿!那可真是有夠受的,海水浸泡可是比在傷口上撒鹽還狠。」
幽若忍不住嗚咽了一聲,秦霜和步驚雲的表情都很沉重。
煎藥的大夫終於把藥倒進碗裡,開口打斷他們,說:「好啦好啦讓開點,先餵藥吧。」說著走到床邊就要開始喂。
幽若怔怔地說:「哎……那個……藥很燙……」
步驚雲已經搶先一步握住藥碗,運轉功力散去了大半的熱度。
那準備餵藥的大夫一拍腦袋,咧開嘴說:「哎呀……我都忘了,以前你們這些武林高手喝藥的時候一向都不在意的。」
幽若走上前去伸出手,無奈地說:「還是我來吧。」
步驚雲看了她一眼,把藥遞了過去。
先前的那個中年大夫語氣微微嘲諷地說:「就是就是,還是大小姐細心一點——幫主現在沒了功力,照你那種餵法不給燙死也給嗆死了。」
這些大夫們都是些研究狂人,性格直率得很,互相之間插科打諢已經是習慣了。平時凌傲天對這些專家們也很尊重,雙方的關係更像朋友多一些,所以他們說話也沒什麼彎彎繞。但這些話聽到步驚雲幾人耳中,卻是讓人難受得很——不過現在還要靠這些大夫們救人,也只得把這苦水嚥下去了。
幽若拿著勺子試了試,苦著臉說:「真的餵不進去……」
那個金針大夫走過來把煎藥的大夫擠開,說道:「好啦好啦也讓我來露兩手。」說著抽出金針,在凌傲天身上幾處穴位紮了上去,然後對幽若說:「你再試試。」
幽若再一試,似乎確實可以餵進去了,於是扯了扯嘴角露出個勉強的微笑對那金針大夫表示感謝——豈料那大夫又說:「你可得餵快點,我這法子把他的食道打開你直接灌就好了,在這個過程中他可是沒辦法呼吸的,你再慢吞吞地等會他窒息死了。」明明是關心的話,說出來卻全變了味兒。
步驚雲猛地抬頭,如果說他眼光似刀的話那麼那個大夫早就被凌遲一千遍了。幽若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微微掰開凌傲天的嘴角就把一整碗藥全灌了下去;那大夫也馬上把金針取了下來。
餵完了藥,一時間大夫們都沒了進一步的動作——這些大夫們畢竟不能親身理解體會武林高手的神奇之處,即使他們已經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大夫了,也治好過不知道多少外傷內傷,可是像凌傲天現在這種情況,那絕對是獨一無二的。事實上在他們眼中,這種身體狀況幾乎就和死人無二了——人都幾乎沒了血液,還怎麼活?若是說要像普通失血的病人那樣慢慢養——那恢復的日子簡直遙遙無期。
最後實在受不了幽若悲痛的,秦霜嚴肅的和步驚雲冰冷的眼神,莊衍老大夫「咳咳」兩聲,說道:「這樣吧,我們幾個先把外傷給處理了,然後就用吊命的補氣養血的藥慢慢養著吧,至於內傷呢你們找個人每隔幾個時辰給他輸送內力溫養著吧。」
步驚雲和幽若同時說:「我來。」兩人都怔了一下,但似乎誰也不想退步。
兩人靜默良久,最終還是秦霜開口說:「還是勞煩雲師弟吧——」說著看向幽若,輕輕地說:「你有很多事情要處理,而且雲師弟的內力比我們都要深厚。」
老大夫點點頭,說:「這很好,有什麼事及時通知我們,到喝藥的時間我們也會煎好藥送上來。我可要先說明,這左臂的傷我們是沒什麼辦法的,你們看看有什麼靈藥有效吧。」轉而又對步驚雲說:「還有這內力呢你也輕鬆點輸,幫主現在身體弱得不行,要像你們之前那樣子再輸上一會,恐怕經脈都會有所損傷的。而且傷的是心脈,更要小心才是。」
步驚雲肅然地點點頭。
之後大夫們很快處理了一下外傷,又拿夾板固定住凌傲天軟綿綿的左臂,就一起出去了。
殷成頓了頓腳步,也出去了;步驚雲稍稍猶豫了一下,轉頭看了看昏迷的師父,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幽若和秦霜又待了一會,然後就分別雙眼紅腫和麵沉如水地一起出去了。
這屋裡就這樣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