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明日就要上絕頂峰做準備, 靈廚大會即將在後日清晨開幕,大傢伙兒幾乎都在前幾日好好養足精神,而後是連著幾日待在頂峰——畢竟絕頂峰上沒有住房。
裴澤徵帶著裴言出去採買了些東西,入夜時全都早早睡去。沒有吃飽的兩人默默在客廳匯合,連阿毛都沒有叫上。
江知輕輕笑道:「走,我們找個地兒吃宵夜去。」
時堯點頭:「去水上小島怎麼樣?」這好幾重山後就有幽靜的大河。江知點點頭, 兩人就瞬間從廳裡消失, 到了千里之外的小島上。
江知和時堯降落的地方是在島岸邊低矮的河邊懸崖上, 底下有河水流動,四面皆有微風輕拂而來。時堯抬起手, 江知週身瞬間漂浮起一簇簇火, 像路燈似的, 橘黃又明亮。
「我做肉炒粉絲還有香煎土豆塊,你稍等一會。」江知報了宵夜菜名,開始從隨身空間裡拿出鍋碗瓢盆、油鹽醬醋。
時堯本想過去幫忙打下手,想起了之前自己擠曲奇麵糊的經歷,默默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望了眼身後的石頭石塊, 低頭動手指,融掉了一些零散的碎石,重新在跟前聚合,一張圓桌的形狀出來了,時堯根據兩人的身高,調整了高度,又給配上了兩張寬大的石頭椅子。
江知在今天下午時堯說餓時, 就已經提前先把綠豆粉絲泡上了。這會兒已經完全泡透,沒有硬芯。
他把粉絲撈起來備用,開始準備配料。江知剁了蔥姜蒜、肉末備用,刨了土豆切塊,加水煮了土豆至五成熟又不至於軟綿,撈起來濾干時開始熱油。
把蔥姜蒜倒入熱油鍋裡爆香,然後倒入土豆塊,往上澆熱油,用小火把土豆塊煎至表面呈金黃色。翻炒之後,江知往裡加了辣椒粉、孜然粉、黑胡椒粉等調味。
「你先吃著,我很快就好了。」江知把香煎土豆塊端上石桌,笑著誇他,「桌子做得挺好的啊!」
時堯心裡受用,應著:「嗯。」他又放出兩簇掌心火,飄在石桌中央上空,照亮圓桌,如果時堯知道「燭光晚餐」,就會覺得此情此景非常相似了。
肉炒細粉簡單易操作,熱鍋冷油加蔥姜蒜炒香後、再加肉碎,等肉碎血紅顏色稍變,放豆瓣醬炒出紅油,倒入老抽、醬油等調出的醬汁,滾開之後下粉絲,江知換用筷子撥散翻炒。這時候蓋上鍋蓋,等著粉絲吸汁入味四、五分鐘,偶爾翻炒幾次便可出鍋了。
「哎,好了。」江知把盛了滿滿小山似的炒粉的盤子放在桌上,又從隨身空間裡拿出了一個冰凍著的大玻璃罐。
時堯還沒動筷,一直等著他坐好,問道:「這又是什麼?」
江知給兩人倒了兩杯西瓜紅色澤的果汁,回答說:「這是朱果冰冰,我今天下午閒得,就做了一大罐冰著。」他倒了果汁,還往裡面加了幾顆方冰塊。
只需要將朱果洗乾淨,用白糖醃製,這朱果皮薄肉足、多汁美味,用杵臼搗出滿滿鮮紅的汁水,往朱果汁裡加上檸檬汁、清水、冰糖,和朱果一起煮了之後冰凍起來。
江知先喝一口朱果冰冰,朱果獨特的暗香沁入心脾,唇舌間冰冷冷、甜蜜蜜的汁水非常清爽美味。
時堯今天中午的確沒吃夠,現在有些迫不及待地夾了塊香煎土豆送進嘴裡,土豆塊外脆裡綿,咬開之後滿滿都是土豆的鮮香,軟糯綿密的口感很是美妙。
而看似幹幹的炒粉,其實粉絲吸收了飽滿的醬汁、肉汁,軟滑細嫩,鹹香入味,炒炸得焦香的肉碎更是美味,一盤簡單的肉炒粉絲滋味並不簡單。
看著時堯低頭吃得香,江知笑了,給自己也盛了碗炒粉。果然一旦跌入美食的坑就會深陷其中,很難爬出來了。明黃的掌心火照耀下,圓桌不大,兩人面對面吃得開心,氣氛無比的溫馨和諧。
江知企圖試探時堯的食量:「你吃得飽嗎?」他莫非也像自己一樣,可以一口氣吃下很多食物?
時堯點頭:「嗯。差不多了,你多吃點。」
他放下碗筷,開始慢慢喝朱果汁,一邊品味著鮮甜冰爽的果汁,一邊看江知一人把剩下的粉絲全給吃完了。
不知道怎麼的,看著看著就覺得自己也完全充實地飽了。
*
天下靈廚大會開幕。
所有的參會靈廚和觀眾都想盡千方百計,從山麓抵達絕頂峰山巔的大會場。江知等人完全不用擔心,因為有時堯的瞬移,他們早早就輕鬆地抵達了會場。
這次會場的所有陣法都已經啟動了,水藍色的陣法耀眼神聖,把巨大的場地分出了好幾個區域,正中央的一大圈是靈廚們施展廚藝的地方,外圍是觀眾們圍觀的階梯層。
關逢、裴澤徵帶著小徒弟們找了個較好的位置,江知跟緊時堯,見他頓了下抬頭望天,心一緊,忙拉著時堯的衣袖低聲說:「那些是評委、主持還有仙人們的位置,太高了,看著也不舒服。」他怕時堯一個任性就飛上去坐著了。
今天是來看阿言比賽,順便偷偷師、看個新鮮,沒必要太張揚了。
時堯想了想覺得也是,低頭看也很不舒服。他這才任由著江知拉著自己的衣袖,把他帶到了關、裴幾人身側。
他們來得早,陸陸續續湧上來一批批人,大會還沒開始,江知看別人也看得津津有味,他們有的是御劍、騰雲,有的是踩踏著巨鳥靈寵,有的則是專業運輸的,把人裝進葫蘆裡,上來之後一個個倒出來……
江知:「……」他可真是大開眼界!
每個位面都有其獨特的法則和處世規則,這兒以強者為尊,法術強、修為高的人真的可以為所欲為。關逢他們選的不是最好的觀看位置,最好的那個被人佔著,很快就有後來者與其搶奪,沒有這個實力非要去占最好的位置,自然是被擠出來了。
江知看得目瞪口呆,不過也能理解。他看著周圍人越來越多,很快前面最好的三四圈位置都被坐滿了。靈廚的材料用具都已經提前交給大會舉辦方了,不然由他們親自帶著參會,一是負擔重、累贅多,二是極有可能會被人強搶。
大會場內人聲鼎沸,人山人海湧入,下餃子似的。江知是沒有親自到過足球、籃球比賽的現場,眼下這大會和各類大型運動比賽或者是炙手可熱的流量演唱會的現場氣氛完全有的一拼。
「這也太熱鬧了啊。」江知湊在時堯耳側說,「你習慣不?」
時堯回他:「還好,腦袋有點嗡嗡。」他說著江知就笑出聲,露了一口白牙晃著了他的眼睛。
「聽說等會兒內場的靈廚們是聽不到外面的吵鬧聲的,有隔音罩。」江知好奇地往四處張望。
「你很喜歡熱鬧嗎?」時堯忽然問他一句。
江知「啊?」了一聲,想了想笑著說:「還好,我這人懶,不怎麼喜歡自己動身外出,但無論是熱鬧還是冷清,我都可以接受的。」
時堯點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江知看了他一會,見他沒打算繼續說,便繼續看四周,就見一個巨大的陰影擋住了他們的視線——來者是個壯碩高大的武修和幾個同樣高大的同伴,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果然,領頭那個走向裴澤徵,聲音巨大:「這位置挺好的,不過,你們應該不需要這麼前排的位置吧?」他們這是看準了關逢和裴澤徵二人帶著四個小的,應該挺好拿捏,這才準備搶座——畢竟來得晚了,只剩下五排開外的位置。
看靈廚烹飪是不可能看的,只能看炊煙了。
關逢沒打算退讓,護在小孩兒們面前,大塊頭見狀臉色一變,開始動手。剛剛突破了靈階的關、裴二人絲毫不慌,他們只想擊退對方,沒想到對方卻是招招狠手。
江知抱起了兩個小的,拉住了心急的裴言和裴謹。時堯看過去,當即憑空暴起一陣風,竟直直把那幾人捲入其中,丟出了場外。
「!!」周圍吃瓜的人全都不敢吭聲。
「多謝時公子出手相助。」關、裴二人鬆一口氣。
江知安撫著小朋友們,然後對裴言說:「阿言等會別緊張!我們在下面給你加油打氣。」
裴言偶爾聽不大懂江知的話,但見他鼓勵的眼神,當即重重點頭,認真道:「江知放心,我會好好做菜的!」他自從吃過江知的菜,瞬間就成為了江知的小粉絲。關、裴等人也是全然被江知的美食折服,只不過礙於年紀大,不好像小孩似的表達自己的深深喜愛和狂熱。
而江知多次不經意顯露的靈廚天賦,給他的點化,更叫裴言佩服和感激。
裴言很快就上場了,內場陸陸續續有靈廚進入安排好的場地,每個靈廚的位置上都有一個檢測陣法,在他們烹製靈膳期間,會嚴格地實時監控靈氣波動,以此來篩選靈廚晉級、授獎。
江知第一次參加這種大型「廚藝大會」,心裡也激動,半空中懸玉座上坐滿了各路大仙,底下的人看不見他們,但他們能把底下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主持人的聲音隨著千里傳音之術傳到每個人耳裡,大會馬上就開始了!
每位靈廚前面升起一個個灶台,還有他們的靈禽靈藥,全都出現在身邊。
江知一眼望過去,內場密密麻麻全是靈廚,他眼神好,一一看過來,不由得「哇」地低聲驚歎著:「居然還有大蛇……咦,還有鹿。」他到這兒只吃過靈雉、靈咕,想不到還有許多別的靈禽靈獸。
每個靈廚處理食材、烹製靈膳的方式各不相同,這裡做菜用術法很是普遍。裴言受了江知的啟發,沒有像往常一樣宰殺靈雉,而是先用一種草藥迷暈了兩隻靈雉,接下來才迅速處理了靈雉。
一開始的場面並不美妙,看起來怪血腥的。隨著大會開始,內場裡湧出一股股靈氣,大多是被白白喪失流溢的,頂上的主持評委搖搖頭。
江知看得激動,這內場有數不勝數的靈廚,技藝有高低,但能成為中階靈廚的多少都是有實力的。他還瞥見了齊祺,他用的靈材全都是最好的,不過烹製技術似乎不怎麼樣。
臨行前,江知送了裴言靈參和五色草,他望過去,裴言已經開始斬切靈雉了。很快,內場漸漸飄溢出濃重的草藥甘苦滋味,獨特的靈禽靈獸的肉香也翩然而至。
「好像浸泡在草藥池子裡,舒服。」江知深深吸一口氣感歎道。
時堯疑惑:「草藥池子很舒服嗎?」他曾經浸泡過大海、冰川,也不過如此。
江知回過神來,心想時堯之前可能沒那麼多娛樂活動,憐惜了會兒,應他:「嗯,下次回去小星球,帶你去泡溫泉。」時堯點頭,鮮見地有人邀請他一起玩。
隨著靈廚們烹飪,各種濃香完完全全襲捲了整個山巔,江知也開始嘴饞。幸虧他機靈,提前準備了零食。周圍有不少人也帶了乾糧和蜜餞,不然這一場大會下來,肯定會餓得兩眼發白。
江知從隨身空間裡拿出昨日做好的椰汁千層糕和冰凍香蕉串,分給了同伴們。
他和時堯吃朱果沒有太強烈的感覺,只有他倆能喝朱果冰冰。管他們台下做得有多香多誘人,江知只要嘴裡吃著東西,就一點兒都不飢餓了。
冰凍香蕉串是直接去了皮用粗竹籤串著冰凍而成的,咬上去外層冰冷脆爽,裡面的香蕉肉甜糯美味,比老冰棍好吃一百倍。
江知、裴慎、裴行:「卡嚓——卡嚓。」
周圍的人全都被他們幾個吸引了,看著他們吃的東西,好奇心都要炸裂了。
時堯面無表情地瞥一眼,「卡嚓」一下咬掉冰渣,大夥兒立刻收回目光,不敢繼續偷看了。
懸玉座上的扶光仙人頗有興致,看得認真,他心想,雖然他們這兒的食材不如主播位面的多,但是每位靈廚用心烹製出來的靈膳也是很不錯的。
就連外圍觀看的大夥兒都不由得嘴饞,吃起了自己帶來的食物。
扶光仙人目光掃過去,看見了底下密密麻麻烏泱泱一片的人,忽然他一怔,瞥見了上次在主播直播裡面看到的「冰凍香蕉」,這裡居然也有人這麼吃麼?
他再細細看去,那幾個人抱著倆小孩童,身旁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旁側則是兩個長身玉立、髮絲短而黑的男人。
扶光仙人眼眸一閃,他絕對沒看錯,那正是他在玄光鏡裡見了許多遍的主播!
見著主播的老星星扶光仙人心潮澎湃,幾乎就要衝下去和偶像見面了。但他不能貿貿然衝過去,不然肯定會嚇著主播的。
心裡閃現過種種想法的扶光仙人一直望向江知等人的位置,他已經想好了,等會兒大會結束,他就去與主播打招呼,還要邀請主播去他的仙果院,給主播送各種靈果、靈草、靈藥!
底下依舊熱鬧著,此時大會正進行到最激動人心的階段,主持解說的聲音傳到每個人耳朵裡,場內不斷有靈廚被淘汰,水藍色的屏障一點點暗下去,只留下愈來愈少的水藍光。
時堯終於忍不住抬眼,心裡有一絲絲不爽快——上面那道熾熱的目光實在是太討厭了,都已經盯著江知看了快三分鐘了……
他幾乎就要動手給江知蒙上自然之力、讓江知隱形了,毫無知覺的江知笑著轉過頭來,遞給他一條山楂卷,送到他嘴邊。時堯嗅著覺得香甜,張嘴咬住,頓時被酸得瞇起了眼睛。
「太酸了嗎?」江知笑道,又給了他一瓶三水籐瓊漿。
「還好。」時堯的味蕾很敏感,當初吃辣也是適應了一段時間的。
此時場內只剩下二十位靈廚了,這百里挑一、留到最後的二十位靈廚都會有嘉獎,而最強的那位則會有更多的賞賜,並且能得到成仙的機緣。
裴言作為其中的年紀最小的,遺憾沒有衝進前十,不過以他的天賦和勤奮,這幾年之內突飛猛進不算是太難。
「大師父、小師父,我回來了。」裴言語氣中有遺憾,但神色並不頹靡,相反,在這兒見識了這麼多,已經足夠了。
他被兩個師父憐愛地撫了撫發頂,這才跑過來和江知說:「江知,下一次我一定可以更好的。」
江知挺喜歡這小孩兒,笑了:「嗯!」
「不過我看阿言很有天賦,說不定不用再等五十年,時機到了,成為廚仙也有可能的。」江知說得裴言眼睛瞪大,小臉都通紅了。
「哪有這麼厲害啊!謝謝江知鼓勵我。」裴言不好意思地說。
剩下的比賽還在進行,結束時,裴言領到了一套全新的廚具獎勵、還有靈石、靈植。關、裴幾人要帶著裴言回去了,江知卻也要和幾人告別了。
「江知你要走了嗎?」裴言最捨不得他。
「對啊,我們有緣再見,我得回家了。」江知哄著少年,他其實也怪討厭離別的。但始終要道別的,趁著現在走還能少一點受傷。
關逢和裴澤徵向他道別:「這次招待不周,還請見諒,若以後江知還來,我們再聚。這些日子也多虧你和時堯處處照顧我們了……」
江知和幾人道別,正準備和時堯離開,忽然聽見個清朗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主播!」
時堯臉色冷下來,沒想到這人知道他防備著,居然還用了千里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