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雪機沿著通往山頂的路鏟雪,轟隆的引擎聲在山谷裡迴盪。珍站在木屋積雪的平臺上,越過欄杆低頭看著下方的山路。她看見掃雪機繞著山路緩緩朝他們的方向前進,在剛落下的細雪中鏟出一條路。她呼吸一口冷冽清新的空氣,抬頭迎接陽光,試圖清除腦子裡最後的一絲困惑。路上的積雪掃除後,大批的警方車輛將抵達山頂──州警局、驗屍官、犯罪現場鑑識小組。她必須警醒精神,準備面對他們的提問。
儘管她沒辦法回答所有的問題。
珍將靴子上的雪跺除,拉開玻璃門,回到木屋裡。
其他幾個倖存者圍坐在廚房的餐桌前。雖然生了火的大房間比較溫暖,但沒有人願意離開廚房。誰也不想和屍體共處一室。
莫拉重新替莉莉包紮手臂。「妳的屈肌腱受損。我想妳需要開刀治療,至少需要施打抗生素。」她看著珍,「等馬路上的積雪清除之後,第一件事就是送她去醫院。」
「應該不用等太久。」珍說,「掃雪機已經到半山腰了。」她坐下來,看著莉莉。「妳知道警方會有很多問題要問妳吧?」
莫拉說:「那可以等她就醫之後再說。」
「是,當然了。不過,莉莉,妳知道警方會問妳關於昨晚這裡所發生的事。」
「妳不能證實她所有的證詞嗎?」莫拉說。
「我沒有全程親眼目睹。事發到一半我才醒來。」
「幸好妳沒喝完那杯酒,否則我們今天全都變成骨灰了。」
「我非常自責。」桑索尼說,「我根本不該睡著的。讓艾溫娜為我倒酒是我的疏忽。」
珍蹙眉看著桑索尼。「你原本打算整夜不睡?」
「我認為應該有人要醒著。以防萬一。」
「這麼說你已經對艾溫娜起疑了?」
「我得慚愧地承認,沒有。妳必須了解我們對於新成員的引進有多麼謹慎。唯有透過我們認識的人推薦才可以入會,然後我們會進行背景調查。我懷疑的人不是艾溫娜。」他看著莉莉,「我不信任的人是妳。」
「為什麼是莉莉?」珍問。
「我家花園的窗戶被撬開的那天晚上,妳記得我跟妳說窗子一向是鎖上的嗎?」
「記得啊。」
「這表示有人從裡面開了窗子,這個人當晚在我的屋子裡。我當時猜想是莉莉。」
「我還是不懂。」莫拉說,「如果你們對於挑選加入俱樂部的人如此謹慎,又怎麼可能對艾溫娜做出這麼嚴重的誤判呢?」
「這是葛佛瑞和我必須追查的問題。她是怎麼滲透進來的?整件事是怎麼計畫和執行的?她不是無緣無故地出現在我們面前;梅菲斯特俱樂部裡有人協助她,在進行背景調查的時候抹除了所有可疑的地方。」
「這就是多明尼哥告訴我們的最後一句話。」莉莉說,「我們不是唯一的。」
「我相信他們還有同黨。」桑索尼看著珍,「不管妳是否理解,警探,我們身陷一場戰爭。這場戰爭已經延續了好幾個世紀,昨晚只不過是一場小小的戰役。最慘烈的一戰即將來臨。」
珍搖搖頭,厭倦地笑了笑。「看來我們又說到那些惡魔頭上去了。」
「我相信惡魔的存在。」莉莉表情堅定地宣稱道,「我知道他們是真實的。」
他們聽見掃雪機鏟過鋪石路面,引擎的轟隆聲逐漸靠近。路上的積雪終於鏟除,而他們得以離開這座山,回到各自的生活裡。莫拉可以回到丹尼爾‧布洛菲的懷抱;他若不是會讓她心碎,就是能為她帶來希望。珍可以繼續扮演父母紛爭的調停者。
我要回到嘉柏瑞身邊。他正在等我回家。
珍起身走到窗前。屋外無瑕的白雪上閃耀著陽光。天空萬里無雲,此刻回家的路應該除完了雪、鋪上了止滑的沙。今天的天氣適合開車回家。回去擁抱她的丈夫和親吻她的寶貝女兒。我等不及想看見你們父女倆了。
「妳還是不相信我,對吧,警探?」桑索尼說,「妳不相信戰爭一觸即發。」
珍舉頭望著天,露出一抹微笑。「今天,我選擇不要相信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