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我在小房間等待時,剛結束第三次遊戲的豐浦利也走進來。
「真是嚇死我!」他劈頭便說。
「怎麼啦?」我問。
豐浦苦笑著用力搖頭。「我一時失手,被默齊瑪夫共和國的警察逮住。」
「哦?」
「我嚇一大跳,以為必死無疑。不,遊戲裡我是真的翹辮子。對方嚴刑逼供,先鞭打,再強制悶水,最後是烙鐵燙膝蓋。」
「烙鐵?」我凝視著豐浦。
「嗯,我痛得失去意識。第一次給遊戲整得這麼慘,只好坦承任務是尋找巴德博士,隨即被槍殺。好慘、好慘。」
「…………」
烙鐵燙膝蓋?
在K2中遭到拷打,肯定非常難熬。鞭子抽在身上、口鼻進水……種種感受都與真實無異。豐浦說痛得失去意識,恐怕不是誇大其詞。
忽然間,我想起笹森貴美子見梨紗光顧著殺敵,便要肯尼斯修改程式:
「就算堅持正面進攻,只要殺死一定數量的敵人,同樣能闖入官邸。但採取這種策略,被俘虜的風險很高。屆時應對不當,便會遭到拷打。」
豐浦描述的正是這個情況。
那麼,難道梨紗也……
「上杉先生,久等了。」
笹森貴美子步入房間,我站起身。
「豐浦剛剛告訴我,他在遊戲裡又受鞭刑,又挨烙鐵燙,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貴美子轉頭問豐浦:
「太過激烈嗎?」
「有一點。」豐浦再次苦笑。「真的很痛,我忍不住哭出來。」
「是嗎?」
貴美子咬著下唇思考,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驚悚與恐懼,跟肉體上的煎熬是兩回事。遊戲需要刺激感,但不需要連痛苦也如實呈現吧?」
「我會審慎評估,儘快吩咐肯尼斯修改程式。好,上杉先生,換你上場。」
「我知道。」
帶著心中的疙瘩離開小房間,我獨自走進監控室,朝專注於螢幕的肯尼斯發問:
「你們觀察玩家狀態,包含脈搏和呼吸之類的嗎?」
「嗯?」肯尼斯狐疑地轉頭。
「我指的是,會記錄玩家身體的哪些數值?」
「這個嘛,脈搏、呼吸、發汗情況、皮膚表面溫度、腦波等。」
「方才豐浦遭到拷打時,狀況正常嗎?」
「什、什麼意思?」
「承受酷刑時,豐浦的生理變化……」
我話還沒完,笹森貴美子便踏入房內。
「肯尼斯,上杉先生質疑用刑的必要性。豐浦似乎嚇壞了,玩遊戲應該更輕鬆,對嗎?」
貴美子語帶三分揶揄。「你講得有理,這部分我會慎重考量。」她拍拍我的背,催促道:「去吧,這是今天最後一次測試。」
「…………」
走到更衣間門口,我轉身道:
「能打聽一下嗎?」
貴美子抬起頭。「請說。」
「百瀨先生目前在哪?」
「百瀨?」
貴美子瞬間沉下臉,肯尼斯窺探著她的神色。
「噢,你說百瀨,找他有事嗎?」
「沒什麼,剛剛突然想起這個人。我在體驗K1試作品時見過他一面,有點好奇他的近況。」
「他在美國。」
「美國?」
「是啊,他在美國的研究所工作。」貴美子滿面疑惑,「怎麼忽然提起他?」
「嗯,只是隨口問問。」
我開門走進更衣問,邊脫邊暗罵「胡扯」。
百瀨伸夫根本不在美國,他一直在「克萊因壺」中發出警告。沒錯,失蹤的不止梨紗。
我裸身躺上海綿人形床。
「痛得我失去意識。」
豐浦的話猶如一根刺,鑽進我的腦海。面罩緩緩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