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乾硬的冷風颳過。小樹叢枯枝上的積雪已幾乎被刮盡。
蕭邦和「邵劍雄」仍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彷彿已被凍成兩尊雕像。
風過,一切又歸於平靜,惟有海浪撞擊岩石的聲音很有節奏地傳來,彷彿就在腳下。
「邵劍雄」的眼神逐漸變成一把刀子。良久,他才緩緩地說:「蕭先生,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爲什麼一定要管這件閒事呢?」
「因爲我這個人有毛病,喜歡管閒事。」蕭邦似乎很認真地說,「你老兄好像也有這個毛病吧?」
「邵劍雄」哼了一聲:「我是在警告你。如果現在你退出,還來得及!」
蕭邦冷笑了一聲:「如果我不接受警告呢?」
「邵劍雄」冷笑:「那麼,你肯定不會再有任何毛病了。」
「爲什麼?」蕭邦問。
「因爲,一個人死了,就什麼毛病都沒了。」「邵劍雄」答。
「我明白了。」蕭邦將手插進了衣兜裏。
「你決定退出?」「邵劍雄」有點奇怪。
「我決定嚐嚐死是什麼滋味。」蕭邦很認真地說。
「邵劍雄」閉上了嘴巴。
突然,這個一臉落魄的漢子變得精神百倍,就連他的瘸腿,彷彿已完全好了。只見他探手在腰間摸了一把,一條銀灰色的九節鞭已赫然在手。
他用粗大的手指輕輕地撫摸着略微發暗的鞭節,嘆道:「兄弟啊,委屈你了。在這個人們四肢都退化了的時代,你也只能日夜在我腰間嘆息。好久沒讓你吃肉了,今天就讓你吃個飽……」
「吃」字剛一出口,但見銀光一閃,那條盤曲在他手上的九節鞭,突然暴長,匹練般飛向一棵小樹。只聽「奪」的一聲脆響,一切都歸於平靜。蕭邦定睛一看,那長鞭已成一條直線,鞭把牢牢地握在「邵劍雄」手裏,鞭頭卻插入小樹樹幹的中心,並完全沒入。
蕭邦研究過器械。這九節鞭屬軟兵器,不易練習,鞭法以掄掃、纏繞、撩掛爲主,人們常以「收回如蟲,放擊如龍」來形容它的厲害。剛纔這一式,名叫「白蛇吐信」,顯然經過千錘百煉,力度和精度均屬上乘。
最可怕的是,鞭頭插入樹幹的速度極快,因爲小樹枝頭殘餘的積雪並沒有被震落下來。
可蕭邦木然地站在那裏,似乎漠不關心。
「邵劍雄」手腕一抖,九節鞭鞭頭被拔出樹幹。緊接着,那鞭節中的圓環自動疊起,一節接着一節,很有節奏地回到了他的手中,只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邵劍雄」神色冷傲地看着蕭邦,說:「蕭先生是行家,應該知道此鞭的殺傷力吧?」
「是條好鞭。」蕭邦淡淡地說,「這條鞭長度約爲150釐米,共分十二節,與普通的九節鞭有些不同,除了鞭把和鞭頭,中間有十節。從外觀上看,大約是民國時期的東西,可能還有些來歷。」
「好眼力!」「邵劍雄」忍不住讚道,「我自從腿腳不方便以後,天天練習此鞭,曾受過異人指點。今天,就讓它舒服一下吧!蕭先生,你覺得你的軀體比那棵樹如何?」
「我只知道我不是樹。」蕭邦冷笑,「就算你的鞭頭能夠穿透石板,也沒用。因爲,人是活的。」
「邵劍雄」的鬍子都快豎了起來。
也不知他是如何出手的,那條鞭毒蛇般從他手中發出,剎那間鞭影重重,空氣中頓時瀰漫着騰騰殺氣。那矯若遊龍的長鞭,泛着銀灰色的光,將蕭邦層層罩住。
蕭邦的身體似乎根本沒動。但每當鞭頭夾着勁風擊向他的要害時,他的渾身都似乎長了眼睛。長鞭無論是劈、掄、掃、鑽,還是纏、撩、掛、卷,都從蕭邦的腋下、肩上、頭頂甚至襠下落空。
「邵劍雄」大喝一聲,已瘸的左腿忽然擡起,如公狗撒尿一般。那急速收回的長鞭借勢在小腿上纏繞半圈,突然改變方向,帶着呼嘯之聲向蕭邦斜劈過來。這一鞭出奇不意,來勢兇猛,眼見蕭邦就要中鞭。突然,他一個側倒,右手撐地,做了一個「羅漢睡覺」式,那鞭就在離他左肩不到半寸的地方劈下。鞭狠狠地抽在雪地上,頓時,一陣雪霧騰起。那雪濺射到蕭邦的臉上,讓他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痛。
「邵劍雄」不待蕭邦喘息,右腿一個深蹲,隨即一套「地堂鞭」施展開來。那條九節鞭,隨着「邵劍雄」詭異的招式,專取蕭邦下三路。鞭影中,兩條人影在雪地上騰挪閃展,層層騰起的雪幕浪花般翻滾着,再也分不清誰是攻擊者,誰是被攻擊者。當「邵劍雄」又使出一記殺着,長鞭貼着地面猛掃過來時,蕭邦左手撐地,右手疾伸,準確地抓住了鞭頭。由於力道奇大,蕭邦不得不借勢一個滾翻,巧妙地站了起來。
剛纔還靈若遊蛇的長鞭,此時竟成了一條死蛇,被二人各自握着一頭一尾,扯得筆直。
「邵劍雄」大喝一聲,盤馬錯步,使勁後拽,然而,那鞭頭彷彿在蕭邦手中生了根。
當「邵劍雄」再次發力猛拽時,蕭邦突然一鬆手,「邵劍雄」收勢不住,仰面倒在雪地上。那長鞭借勢發力,竟打到他的額頭上。頓時,一個大包腫起。
一場驚心動魂的廝殺,瞬間停了下來。蕭邦拍了拍手上粘着的雪,微笑着說:「老兄,‘毒龍鞭法’是河北‘滄州鷹’老前輩的獨門絕技。你能練到六七分,已經非常難得了。」
「邵劍雄」用一個很不雅觀的姿式站起來,惡狠狠地說:「蕭邦,今天我要是不要你的命,我就自殺!」
「那倒不必。」蕭邦又拍了拍羽絨服上的雪,「其實以你的功夫,找個武術學校當個教練,掙點錢挺好,幹嗎要幹這種賣命的勾當?」
「邵劍雄」冷笑着看着他,沒有說話。
忽然,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汽車停着的地方傳來:「其實以你的功夫,開個武術學校都夠了,幹嗎要捲入這場是非?」
但見索納塔出租車的後備箱被緩緩掀開,一個蒙面人慢慢地從裏面爬了出來,並伸了個懶腰,扭了扭脖子。那神情就像一個打了一夜牌的賭徒一樣,渾身都處於慵懶狀態。
蕭邦沒有吃驚,他發現這個蒙面人渾身極其放鬆,而眼睛裏卻是一種淡漠,如池塘裏的死水一樣,無任何波瀾。
當那人將手不經意地探入懷中時,蕭邦的瞳孔突然收縮。他猛地躍起,右手向前,像一把犁鏵一樣劃過雪地,身體借勢拼命地向前躥出。瞬間,他的身體貼着厚厚的積雪滑出去老遠,接着幾個滾翻,向海邊逃去。
「砰——」一聲清脆的槍響,蒙面人手中的五四手槍槍口冒出一縷青煙。他自信地昂了一下頭,因爲他清楚地看見蕭邦前進的身體突然停頓並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他又扭了一下脖子,將左眼慢慢閉上,握槍的右手穩穩端平,發着兇光的右眼,正通過缺口尋找準星。
當準星像一座山峯一樣浮上山坳時,他看見了十分模糊的蕭邦在晃動。他屏神靜氣,食指慢慢地壓向扳機……
當他感覺撞針正撞向子彈時,突然右肩一陣刺骨的涼,一個控制不住的激靈使他全身一震。「砰——」第二次槍聲終於響了。但隨着槍響,那把手槍已掉在地上。
蒙面人側臉一看,一柄匕首已深深地插入自己的右肩。
他咬了一下牙,對「邵劍雄」喝道:「還不快追!」
驚魂未定的「邵劍雄」拔腿向蕭邦追去。跑了兩步,又返過身來,拾起了雪地上的槍。
「邵劍雄」左腿雖瘸,但此時跑起來絕不慢,看上去像頭被獅子追趕的麋鹿。
蕭邦已跑出小樹林,接近海邊。海岸約兩丈多高,是一個怪石突兀的巖壁。
「邵劍雄」追到小樹林邊上時,雪地上到處都是割眼的血跡,蕭邦已中彈無疑。想起剛纔的慘敗,他咬着牙。這個地方,本是他佈下的陷阱,他斷定,蕭邦已無路可逃!
蕭邦站在岸邊。他回頭看着提槍追來的「邵劍雄」,忍着巨痛,閉上眼睛,張開雙臂,像一隻蒼鷹一樣向碧藍的海水撲去……
「邵劍雄」追到岸邊,只看見一個很小的水花在海面上泛起。他端起槍,對準那個水花,一連開了三槍。
海浪拍打着岩石,又急速地退回去,發出轟然的響聲。
蕭邦沒有再浮起來。
「邵劍雄」轉過身,就看到了蒙面人。
蒙面人來不及將肩頭的匕首拔出來,而是像一頭獵犬一樣,仔細地看着雪地上的血跡。海風吹來,鹹鹹的味道里夾着一絲淡淡的血腥。
「邵劍雄」將手槍還給蒙面人,垂手而立。
蒙面人左手握槍,靜靜地看着海面,像一個垂釣者一樣充滿耐心。
海面依舊波濤起伏。十分鐘過去,依然沒有見到蕭邦浮出水面。
蒙面人這纔拿出一把藏刀,遞給「邵劍雄」。「邵劍雄」熟練地割開蒙面人右臂已被血水浸溼的衣服,露出了那柄雪亮的匕首。
匕首扎得很深,似乎刺到了骨頭。
「邵劍雄」迅速將自己的內衣撕下一塊,做好了包紮的準備。
蒙面人左手握着刀柄,猛地將匕首拔出,鮮血噴泉般飛濺。「邵劍雄」連忙將撕好的布條貼上去,纏上幾圈,終於止住了血。
整個過程,蒙面人只是皺了一下眉頭。
包紮完,「邵劍雄」討好地說:「看來,這次蕭邦是死定了!」
蒙面人哼了一聲:「都是你,整得那麼費事,還跟我說蕭邦能夠相信你,再不濟也能打敗他。可結果呢?讓他跑了!」
「沒有人能在您的槍下逃生!」「邵劍雄」垂手,大聲說。
「你給我聽着!」蒙面人眼裏閃過一種可怕的寒光,「以後辦事,要儘量辦得乾淨利落,有三個不準:不準與敵人囉唆,不準逞能,不準心存僥倖!懂嗎?」
「是!」「邵劍雄」回答。
蒙面人哼了一聲,冷冷地說:「現在,你知道該幹什麼嗎?」
「知道。」「邵劍雄」連忙弓下身子,仔細地尋找着雪地上的每一滴血跡,然後將其捏成團,一個接一個地扔進海里。
蒙面人看了看那把五四手槍,突然揚起左手,將它扔進了海里。
看着手槍掉進水裏,連水花都沒泛起,蒙面人眼裏閃着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
「蕭邦,你死在我的手裏,也不算冤枉……」他喃喃地說。
整個上午,葉雁痕都在處理藍鯨的業務。最近藍鯨集團的爛事層出不窮,先是五艘船在國內港口被扣,然後又有兩艘遠洋船在國外沒通過港口國檢查,被強行滯留,一艘在鹿特丹,一艘在紐約。年關將至,國內的安全檢查又接二連三,真讓她頭疼。鹿特丹港只是因爲航海日誌不符合要求,而紐約港則是因船上消防問題被美國海岸警備隊查處,停航七天。葉雁痕連忙撥通了中國船級社駐紐約辦事處的電話,請驗船師前去接洽。因爲這條載重量5250TEU、名爲「海上高速」的集裝箱船,每耽誤一天,損失就達七位數以上,賠不起啊。由於「海上高速」號是在中國船級社入級,那邊答應去協調解決,葉雁痕這才放了心。
忙完正事,她纔想起蕭邦。這人神出鬼沒,答應幫她查洋洋的下落,卻整個上午都沒有迴音。她拿起電話,撥打蕭邦的手機。
語音提示傳來: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請稍候再撥。
一連撥了幾遍,結果都是一樣,葉雁痕氣得差點摔電話。這個蕭邦,總是在最需要他的時候聯繫不上!
電話剛剛掛上,就響了。
葉雁痕接過,心平氣和地「喂」了一聲。
「是葉總嗎?我是李海星。」電話那頭說,「今天上午,林海若女士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一位姓蕭的先生要來找我。我等了半天,怎麼沒來?聽說你跟他很熟,你知道他到哪裏去了?」
葉雁痕一驚。蕭邦去找李海星幹什麼?
但她絲毫沒有表露出來。「李局長你好。我是認識蕭邦,他好像是北京來的記者,我們只是認識而已。他要來找你?我不知道。」
「其實,他來不來倒沒什麼關係。」李海星說,「我剛看了今天的報紙,說洋洋失蹤了,是真的嗎?」
「我也是才知道不久。」葉雁痕含糊其詞,「李局長,上次扣船的事,還真給你添了麻煩!我代表藍鯨感謝你!等有空了,還要請你坐坐。」
「那倒不必了。」李海星說,「你也知道,我能辦的事,會盡力的。再說,老爺子也算我的恩師,咱們是一家人嘛。不過,工作上的事,有時需要協調,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
葉雁痕連聲稱是。聊了幾句,李海星就掛了。
葉雁痕感覺很不對勁,她瞭解李海星,此人是出了名的小心謹慎。由於他是大港海事局副局長兼船舶處處長,責任重大,因此很少說話。大港市是計劃單列市,算副省級;而海事局歸國家交通部直屬,正廳級。李海星那麼年輕,就當上了副局長,總還是有他的道行。在「12.21」海難發生時,他是海事局船舶處處長,也是事故調查組成員之一。不過他似乎很少表態,給人感覺他是專家組的一個隨行人員。但葉雁痕憑女性的直覺認爲,這個李海星一定知道不少內情。
通常情況下,除了特別重要的事情,李海星一般不會親自給葉雁痕打電話。但今天很奇怪,就算蕭邦要去「採訪」他,一時不去了,也沒什麼,他爲什麼要打這個電話呢?而且,他怎麼知道蕭邦「跟我很熟」?而林海若打電話給李海星,講明蕭邦要去找他。是蕭邦要求林海若打的電話?葉雁痕回想起清晨蕭邦給她來電話的情景,蕭邦根本沒有說要去找誰,只是說要去找洋洋。這麼看來,這裏頭有問題。
葉雁痕習慣性地拿起簽字筆,在空白紙上寫下:
蕭邦 林海若 洋洋 李海星 失蹤 電話
幾個關鍵詞寫完後,她又寫下如下的話:
1.蕭邦在林海若的介紹下去找李海星;
2.蕭邦獨自去找李海星,林海若猜到了,就通知了李;
3.洋洋的失蹤,可能跟李海星有關,李海星並不是「剛」看到今天刊登洋洋失蹤的消息,因爲林海若給他打過電話。林與李是校友,李又跟老頭子關係不一般,怎麼會「剛」知道?
4.李海星打這個電話,是要告訴我什麼?沒見到蕭邦,難道蕭邦失蹤了?他是在向我暗示嗎?
葉雁痕心頭一陣狂跳。她的腦海裏頓時閃過一個念頭:蕭邦出事了!
她突然覺得,洋洋的失蹤,似乎是一個安排好的陰謀,目的像是要引蕭邦出來,然後好收拾他!
葉雁痕越想越害怕。她將紙條撕碎,扔進了紙簍。順着這個方向,她的思路有些清晰了:
1.蕭邦的目的是要調查「12.21」海難的真相,而不是要幫誰;
2.蕭邦來大港後,有人故意設置障礙,迷惑他的視線,企圖將他弄暈,功敗垂成而歸。就連自己遭到的恫嚇和懷疑,也都是欲蓋彌彰,只不過是對付蕭邦的一個重要環節而已;
3.但蕭邦並沒有被迷惑,而是撥開重重迷霧,識破詭計,直奔事件真相。於是,就有了第一次蕭邦遭綁架的事件,意在警告他不要再參與此事,知難而退。可蕭邦不識好歹,軟硬不吃,又文武全才,很難下手,必須策劃更爲精密的方案,對其下毒手,結果他的性命;
4.林海若雖然一直跟着老爺子,但這個人深藏不露,或許有什麼利益在裏頭,就參與了這個計劃,讓洋洋失蹤來引出蕭邦,然後找厲害的殺手,幹掉他。林海若其實並不關心老爺子爲兒子報仇的事,因爲蘇浚航死了,蘇家只有一個繼承人,那就是洋洋。因此,林海若更希望這起海難永遠成爲一個謎;
5.大港市領導以及海事局,都不希望這起驚天海難再翻案,因爲這樣等於打自己的耳光,多一事莫如少一事,至少,李海星並不希望翻案,因爲他正是海事局主管船舶安全的領導。在這起海難後,他不降反升,就很說明問題。因此,洋洋的失蹤,很可能就是林海若與他唱的雙簧戲;
6.目前,已有兩個知情者死亡,一個是倖存者洪文光,一個是事故船公司負責人王建勳,這些現象說明,想捂住此案的勢力,看來還不止一方,而且都想阻止蕭邦。當然,最好的辦法就是使他消失,而以蕭邦的智力和身手,又很難下手,便設計使他上當;
7.李海星說蕭邦去找他而蕭邦卻沒有去,是不是暗示這個人已不在了?不然爲何連手機都打不通……可是,究竟是什麼計?究竟發生了什麼?結果又怎樣呢?
葉雁痕不敢再想下去。她忽然感到,自己的心一下空了。
電話鈴再次響起。
葉雁痕內心忐忑,拿起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而且聲音在明顯地顫抖。
「葉總,在洗衣房工作的那個劉小芸,服毒自殺了……」一個男低音說。
「你說什麼?」葉雁痕站了起來。
「劉小芸喝農藥死了。」那個聲音顯得很無力,像是在告饒。
「什麼時候死的?」葉雁痕問。
「好像……好像是昨天晚上。」那個聲音說,「都……都怪我,沒看好她……」
葉雁痕只覺天旋地轉。自己辛辛苦苦將一個「證人」從江蘇弄過來,安排了「工作」,她卻死了!
冷汗滲出她的額頭。她覺得,大腦深層的某個地方,正有幾根皮筋狀的東西在一扯一扯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