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咚——

　　客棧的牆壁再一次被兩個帶斗笠的劍客粗魯的撞開了。

　　「刺面郎君柳餘恨，斷腸劍客蕭秋雨，拜……」

　　「陸小鳳受之不起！」

　　眼看著陸小鳳又一次跑走，柳餘恨和蕭秋雨鍥而不捨的追了上去。

　　飯桌邊，莫雨攔住毛毛的手：「別吃了，剛灰塵全部撲進去了，我一會去廚房裡看看有沒有包子吧。」

　　唐祈也默默的放下了筷子，甚至一點都不覺得驚訝，這幾天這種撞牆求人的戲碼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不久前，陸小鳳從他一個江湖朋友那裡打聽到了雲朵曾經出現在過長安的天都鎮，於是事不遲疑，幾人決定去一趟長安。結果沒想到半路上突然被這兩個人給纏上了。

　　這兩個人跟了他們一路，每次甩掉總是又想辦法跟了上來。鐵了心非要陸小鳳去跟他們見一個人，也是執著的很。

　　「欸嘿，你們不吃啊，那我一個人吃啦~」龜孫大爺倒是不介意，一雙筷子嘴吧砸吧砸吃的歡快，「這才沒動了幾口，不吃浪費啦！」

　　毛毛看看破了一個大洞的牆又看看大開的門，不是很明白這群江湖人：「小雨哥，為什麼放著好好的門不走，他們一定要撞開牆啊？一會陸叔叔回來又要賠銀子了。」

　　莫雨撇撇嘴：「別理他們，頭硬就讓他們撞好了。」這種一上來不說是先行大禮逼著別人答應自己請求的人，和強人所難有什麼區別，想來也不是什麼好貨色。陸小鳳不答應他們是明智的選擇。

　　毛毛小臉糾結，又轉頭去問唐祈：「唐大哥，我們還有多久能到長安啊？」

　　莫雨聞言也看向唐祈。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上午就能到長安地界了。」唐祈看了一眼暗下來的天色，站了起來離席，「你們兩個先去休息吧，我去驛站看看馬車明天最早什麼時候出發。」

　　「麻煩你了，唐大哥。」莫雨清楚，如果不是陸小鳳和唐祈，單憑他和毛毛兩人想要這麼快找到雲朵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沒事。」唐祈笑了一下。

　　去驛站打聽清楚之後，唐祈還沒有走到客棧一片陰影就從他頭頂飛落，落到了他面前的茶棚上。

　　陸盡明飼養的小蒼鷹，滄瀾。

　　唐祈朝著坐在茶棚裡喝茶帶著兜帽的人走了過去：「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當然是因為我想。」陸盡明挑挑眉，「你知道那姓雲的丫頭在天都鎮了？」

　　唐祈點點頭。

　　「那你知不知道她身邊都有些什麼人？」

　　陸盡明的問題讓唐祈疑惑了，雲朵身邊能有什麼人？

　　「你是說救了小雲姑娘的人嗎？」

　　唐祈知道雲朵和陸小鳳都是被人救出風雨鎮的，只是那人奇怪的很，明明救了兩人卻只帶走了雲朵。陸小鳳則被他放在了洛陽城外，正好遇到了回白雲城的葉孤城。

　　陸盡明點頭：「那個人只帶走了那姑娘你不覺得奇怪嗎？」

　　「是誰帶走了我姐姐！」

　　「毛毛，小雨……」看著跑進茶棚裡的兩個孩子，唐祈下意識站了起來。

　　「嘶，她還有兩個弟弟？」陸盡明嚇了一跳，這一個女兒不夠還有兩個兒子啊！「親生的嗎？」

　　唐祈無語的看著差點跳起來陸盡明，是不是親生的和你有什麼關係？

　　解釋清楚了，這兩個娃娃只是被雲朵救下，一起生活的孩子之後，陸盡明堪堪鬆了一口氣，不滅煙和天璇影兩人有個私生女的事情已經夠嚇人的了，這要再來兩個兒子……嗯……煙也太能生了？

　　「哎，兩小子，我問你們，你們以前是不是生活在金水鎮啊？」陸盡明決定還是核實一下，畢竟情報紛雜，真真假假的，不是經自己手的東西，還是不要全信的好。

　　「你問這個幹什麼？」莫雨很警惕，這個眼睛一金一藍，五官深邃的人一看就不是中原人，就算和雲朵也有很大的差別，看起來倒和洛陽的那些西域商人有些相像。

　　「這麼說吧，帶走那個小姑娘的人很可能是她的母親。」陸盡明決定還是先不說煙的名字吧，畢竟，不是什麼好聽的名聲，說出來多半能嚇哭這兩小孩。

　　「什麼？！」

　　三人驚了，雲朵/雲朵姐的母親？

　　陸盡明看到他們也驚訝的表情覺得好受了很多，畢竟不能只有他一個人受到驚嚇啊，那多不好：「我也想確認，你們知道她的父母都是些什麼人嗎？」

　　莫雨猶豫了了一下，才說了起來：「我們是在三年前在金水鎮遇到的雲朵，那個時候發生了一點意外。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雲朵的父母，只知道她是由她的奶奶撫養長大的。雲朵也從未提起過她父母的事。」

　　風雨鎮發生的事情莫雨不清楚，當時他跟著福威鏢局去了洛道。

　　毛毛接著說了下去：「雲朵姐姐的母親我不清楚，不過雲朵姐姐的父親被一個叫沉玉的人煉成了屍人，半個月前襲擊風雨鎮的並不是洛道的瘟疫而是那個叫沉玉的人。他給風雨鎮的鎮民們下了毒，把所有人變成了屍人，大家都死了……」

　　「什麼？雲朵的父親被煉成了屍人？她的生父不是浩氣盟的天璇影嗎？」

　　我操，厲害了，煙大人這是給天璇影帶了綠帽子？？？怪不得兩人決裂成這樣，是個男人怕是都不能忍……

　　「咳、天璇影？」唐祈一口茶嗆住了。

　　「啊？」毛毛一懵，「我，我也不清楚……襲擊我們的人是這麼說的。雲朵姐姐什麼都沒說……」

　　陸盡明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麼很不得了的事情……

　　「你說帶走雲朵的是雲朵的母親，她是什麼人？」唐祈把跑偏的話題拉了回來，如果雲朵真的是被她的母親帶走的，想來現在應該是安全的。

　　而且陸小鳳帶回來的消息是，雲朵解救了天都鎮的瘟疫。光是從這一點來看，雲朵應該不是出在被囚禁的狀態，陸盡明的話倒是有幾分可信。

　　聽到唐祈的問題，陸盡明放下茶杯：「神秘人。」

　　唐祈一開始以為是陸盡明賣關子不肯說，對上陸盡明的眼神之後突然反應了過來。陸盡明是什麼人，在惡人谷被稱之為神秘人的只那有一人。

　　嗙啷。唐祈手邊的瓷杯被碰到地上摔了個粉碎，聲調都變了：「不滅煙？！」

　　陸盡明聳聳肩：「我和啖杏林惡人谷據點裡的人確認過了，煙大人確實曾經帶著一個各方面都和雲朵條件相符的小姑娘去過，那孩子也確確實實叫她娘親。。順便一說，我們谷主也和他們在一起，還有你們唐門和人私奔的那位大小姐以及藏劍五莊主。」

　　「……」

　　唐祈呆了，莫雨和毛毛面面相覷。

　　是夜，彷彿為了配合鬱悶的心情，老天下了一場大雨。莫雨和毛毛分別躺在一張方桌相隔的榻上，兩個孩子都睡不著。

　　毛毛心裡藏不住事，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還是沒忍住的開口了：「小雨哥哥，你說雲朵姐姐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她還願意和我們回來嗎？」

　　莫雨睜開眼睛，沒有說話。如果今天那個異色瞳的人沒有說謊，雲朵現在就是和自己的母親在一起，而且她應該很開心，這樣一來，他們真的還有去找雲朵的必要嗎？

　　從兩年多遇到雲朵開始，那是他和毛毛第一次從稻香村以外的地方感受到的溫暖。在那之前他們只能像乞兒一樣四處流浪，食不果腹甚至連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都沒有，還要時時刻刻小心的躲藏那些發現了他們身藏空冥訣的人。

　　只有那個傻姑娘，救了他們，後來還把他們當成家人一樣對待。

　　其實莫雨一直都知道小姑娘是個很怕寂寞的人，她害怕孤身一人。唯一和她一起生活的奶奶去世之後，她渴望擁有自己的家人，他和毛毛只不過是幸運的恰好遇上了那個時候的她。

　　可不管最開始是因為什麼，過去那段時光對他和毛毛來說都是最快樂的時光。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雲朵找到了自己的母親，她有「真正」的家人了……

　　或許，她已經，不需要他們了……毛毛大概也是清楚，所以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吧。

　　「小雨哥哥，我想回去風雨鎮……」毛毛閉上眼睛。

　　莫雨知道毛毛說的是以前他們一起生活的日子，現在回想起來，即便是再瑣碎無聊的小事都顯得那樣彌足珍貴。

　　「沒有風雨鎮了。」就像已經沒有稻香村了一樣……

　　握緊拳，莫雨閉上眼睛，腦海裡不自覺的回想起了那個被火光與馬蹄踐踏的稻香村。稻香村也好，風雨鎮也好，不管哪一個他都是那麼的無力……

　　體內的血像是岩漿一般翻騰了起來，無處宣洩的殺意越積越多，莫雨痛苦的按住自己的右手，那些黑色咒血刻印像是復甦過來了一般，漸漸攀滿了整個手臂。殺意開始和莫雨自身的意志碰撞。

　　莫雨突然想起了那天他坐在屋頂上護著沒有去學堂的毛毛，小姑娘一手拿著藥臼在院子裡氣的跳腳，臉頰鼓鼓帶著面紗都擋不住。

　　他，也是想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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