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武器

  在傷人的武器和珍貴的記憶之間,7723選擇了……



  米都市有個中央公園,是這個繁華城市裡難得的一塊綠地。每天清晨或黃昏,人們總喜歡來這裡散個步。

  竇豆也很喜歡。她在休息日要上一個補習班,回家的時候其實並不路過中央公園,不過竇豆仍然寧可多走一程,也要繞道穿過中央公園回家。

  抱著一摞書,嘴裡哼著小曲兒,心裡卻想著剛才補習課上講的一道難題,她心不在焉地走著。走過一個安置了不少兒童健身器材的小廣場,突然有個人猛地撞了過來,從背後重重撞了她一下,使竇豆抱著的一摞書撒了一地,竇豆自己也被撞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這路挺寬,竇豆雖說有些心不在焉,可是她緊貼著路的右邊走過來,而這個人竟然是從後面撞過來的,真有點不知是怎麼一回事。

  「你怎麼這麼討厭啊!」

  竇豆嘟囔了一句,扶了扶眼鏡定睛看去,卻見站在後面的正是花木青。花木青身邊,是一個Q寶6,肯定是新買的了。雖然是新的,但這個Q寶6看起來跟以前那個一模一樣。撞了自己的正是這個機器人。花木青那幫跟班仍是跟在花木青身後,還是人手一個Q寶。

  見是花木青,竇豆不敢多嘴了。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怎麼得罪花木青了,可能是上回花木青在小麥手裡吃了個大虧的時候,她見自己和小麥在一起,所以故意來欺負自己。竇豆是個老實的女孩子,也不想多事,閉上嘴撿起地上的書,準備快點離開,誰知她剛撿起書,花木青新買的那Q寶6走到竇豆身邊:「請接受我誠摯的歉意,花木青女王沒有家教。」

  竇豆倒沒想到還有這一手,難道花木青知道自己錯了?這麼件小事本來也不用去記仇,竇豆道:「這個啊,那麼……」

  她剛想說沒關係,花木青的Q寶忽然伸出手來,「啪」的一下拍在竇豆的手上。竇豆全無防備,滿懷的書又被打得撒了一地。

  竇豆怔住了。這樣赤裸裸的挑釁,實在出乎她的意料。只是她不敢多嘴,只是默默地蹲下身第二次去撿書。花木青的Q寶卻是又鞠了一躬,說道:「抱歉,她就是沒有家教。」

  Q寶系列只會聽從主人的指令,雖然欺負竇豆,可舉止看起來還是挺有禮貌的,說罷便向前追已經跑遠的花木青去了。竇豆眼裡已經漾起了淚水,也不敢說什麼,正待去撿一本摔得遠一點的書,一個身影突然擋在了竇豆面前。

  竇豆抬起頭,驚道:「小麥!」

  來的正是小麥。她扛著那根加料的棒球棍,沖竇豆使了個眼色,小聲道:「別擔心,我來收拾她。」小麥扭頭衝著那邊的花木青大聲道:「花木青,你給我滾過來!」

  竇豆生怕小麥和花木青又打起來,急道:「小麥,別惹她啦!我沒事,真的……」只是她話還沒說完,花木青跟她那群跟班都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

  聽到小麥的聲音,花木青也有點忐忑,可是她也不甘示弱,待轉過身來,見只是小麥一個人,她才放下了心,冷笑道:「是你啊,蘇小麥……你的小伙伴沒來嗎?」

  小麥嘿嘿一笑,伸手打了個響指。隨著「啪」的一聲,7723從草叢裡一躍而出,攔住了花木青她們的去路。小麥將那根加料棒球棍往地上杵了杵,說道:「花木青,我看你們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蘇小麥可不是吃素的!」

  花木青見小麥這副囂張的樣子,心裡也是一慌,但仍是強自支撐著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給我打!」

  小麥將棒球棍衝著花木青一指。7723不由得一怔,問道:「什麼?」

  「我叫你揍她!」

  小麥說著,提著棒球棍直衝過來。花木青見小麥真有打架的心思,已是慌了,正待讓自己新買的這個Q寶快攔住小麥,她的Q寶卻指著小麥叫道:「哇,你是那個……」

  花木青叫道:「別管她是哪個,快攔住她!」可是花木青的Q寶似乎傻了一樣突然不動了,面罩上彈出了一個Wi-Fi標誌。小麥也不管它要幹什麼,上前一棒子掄去。這根棒球棍外面貼了一層絕緣貼紙,強度已大大加強,Q寶的面罩雖然是高強度玻璃製造的,卻也經不起這樣的痛打,「啪」的一聲,面罩被打得粉碎,花木青的Q寶也被打得翻倒在地,一堆電子元件跟噴泉一樣從破口處直噴出來。

  竇豆在一邊看得倒吸一口涼氣。花木青欺負人,她也很生氣,可現在的小麥簡直勢若瘋狂,而且這樣拚命狠打,不管怎麼說都是過分了。她叫道:「小麥……」只是這當口花木青也尖聲叫道:「來人啊,抓住她!」跟著她的那些校隊成員見隊長這麼說了,趕緊召喚各自的Q寶過來護住花木青。

  「你這人渣!」

  小麥衝著花木青一聲怒吼,也根本不管這句咒罵是不是太過分了,扭頭沖7723叫道:「你幹嘛呢?上啊!快對付她!」

  看到小麥眼睛血紅,不顧一切的模樣,花木青這時才慌了神,叫道:「蘇小麥,你瘋了嗎?」

  7723身上有各種武器,花木青也見識過了。如果拿來對付人,就算不死也會受傷。花木青實在沒想到小麥竟然會叫這個機器人來對付自己,戰戰兢兢地瞄了一眼7723,拔腿就跑。小麥急了,沖7723叫道:「別讓她跑了!」

  這條命令倒是可以接受。7723一躍而起,從一邊薅起了一個兒童腳手架。這個腳手架是讓孩子爬著玩的,在地上固定得非常牢固,可是7723簡直跟拔一個蘿蔔一樣將腳手架拔了起來,重重地罩向花木青。

  「砰」的一聲,腳手架將花木青罩住了,四腳深深陷入了泥土中。花木青雖然長得比一般人高些,可畢竟是個女孩子,就算讓她抬起這腳手架也是不可能的,更不要說是拔出泥地,腳手架簡直跟一個鐵籠一樣將她關在了裡面。

  看到花木青竟然被關了起來,那些校隊成員也都慌了。她們都是花木青的跟班,花木青個子高,長得漂亮,體育好,學習成績也好,加上也有些霸道,她們對花木青向來是言聽計從、俯首帖耳。看到她竟然被關在這腳手架裡,校隊成員馬上叫自己的Q寶衝上前救她出來。

  校隊有10多個人,也就是有10多個Q寶。這10多個Q寶一塊衝上來,一個人是根本擋不住的,上一回小麥就已經吃過一次大虧了。她手中雖然有著加料棒球棍,可擋得了左邊擋不了右邊,眼看又要挨那群Q寶捶了,邊上忽然射來一道衝擊波,「砰」的一聲,兩個Q寶因為站成了一條直線,被這道衝擊波一下打得粉碎。其中一個還剩了半個身子,小麥不由分說,上前揮起一棒,喝道:「叫你捶!」一棒將那個Q寶徹底打散了架。

  Q寶並不知道害怕,可它們的主人卻是知道怕的。見小麥這副瘋狂的模樣,校隊的成員全都嚇壞了,顧不得自己的Q寶,紛紛逃散。那些Q寶見主人逃了,也紛紛跟著逃跑。可是因為沒有明確指令,一個個都跟沒頭蒼蠅一樣亂竄。

  小麥還在打著那個只剩半個身子的Q寶,嘴裡叫道:「讓你欺負人!讓你欺負人!」這時聽到聲音,抬頭見那些Q寶都已經四散逃開了。若是追的話,頂多追上一個,現在小麥是想把這些花木青的爪牙全都消滅掉,因此反而衝到7723身邊。7723還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小麥卻一把抓過7723的手臂。7723的手臂仍然還是衝擊槍的形態,小麥對準了一個正在逃跑的Q寶,一按開關,「吱」的一聲,一道衝擊波又射了出去。7723的武器有自動瞄準系統,小麥雖然隨手打出,衝擊波卻奇準無比,將那個正在逃跑的Q寶打了個對穿。

  小麥見到自己一炮就擊毀了一個Q寶,7723手臂中這件武器可比自己的加料棒球棍厲害多了。她十分興奮,大叫道:「別讓它們跑了!」

  7723已經驚得呆了。雖然它一向聽從小麥的命令,可是小麥現在無論如何都有點過分。它抽回手臂,把武器從這個小瘋子手中拿開,說道:「小麥,你這是幹什麼?」

  小麥還沉浸在報仇的快意之中,根本沒聽出7723聲音裡的惶惑,她也沒想到一個機器人居然也會感到惶惑,轉過身來看向被腳手架困住的花木青。花木青被困在裡面,雖然她也曾試著脫身,可以她的力量真個如蜻蜓撼石柱,哪裡動彈得了?見小麥看向自己,花木青又驚又怕,已是一臉的絕望和恐懼。

  花木青的神情,已被7723捕捉到了。自學習系統告訴它,要按小麥的指令行動,但不斷成長的情感線路告訴它這回千萬不要這麼做。

  「打爆她!」

  小麥突然咬牙切齒地說道。

  一聽這話,邊上竇豆突然驚叫道:「不要!」7723也驚道:「什麼?那會打死她的!」

  竇豆一直在邊上看著。先前還覺得雖然小麥的報復有點過分了,可畢竟也是給自己出氣。但聽到小麥說要打爆花木青,她再也忍不住,叫了起來。小麥卻是氣頭上順口說了這一句,待說出口時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讓你真的打死她。就是……教訓教訓她,對,揍她一頓,讓她也嚐嚐被欺負的滋味。」心裡卻尋思著:還好我說得快,不然7723要是真的打死了花木青,那就……

  腳手架裡的花木青這時「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道:「蘇小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如果剛被關起來時她是又害怕又生氣,現在就真的只剩害怕了。小麥見花木青哭成這樣,也有些心軟,可一想到當初被花木青欺負的情景,氣惱又壓倒了心軟,正想讓7723教訓她一下,卻見7723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拔起腳手架,讓花木青出來。

  一見7723居然放了花木青,小麥腦子一熱,又有點不顧一切,衝著7723喊道:「你幹什麼?」

  7723看向小麥,輕聲道:「小麥,傷害人類是不對的,我不能傷害人類。」

  小麥又氣又惱,叫道:「好,你不教訓她,我來教訓她!」

  她提起棒球棍向花木青走去。其實花木青是校隊隊長,要跑的話,小麥也不一定追得上她,可是她在腳手架裡看著小麥這樣發瘋一樣痛打,嚇得腳都軟了,大哭道:「求求你了蘇小麥,是我錯了!求你別打我……」

  竇豆驚恐地注視著這一切。她和小麥都被花木青欺負過,也曾經很恨花木青,可是就算恨,也不該這樣去報復。她想阻止卻又不敢,看著小麥,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而小麥高舉著棒球棍已走到花木青面前,正準備一棍子往花木青打去,手卻一下子僵住了。

  她看到了花木青的表情。花木青向來是一副高高在上、女王一樣的表情,這時卻是如此恐懼和無助——這樣的神情,小麥太熟悉不過了。那一回,爸爸和媽媽大吵了一架,摔門離去後再沒有回來的一天,小麥在鏡子裡看到的自己也正是這副表情。

  原來花木青和我一樣啊……

  不知怎的,小麥只覺得自己對花木青的痛恨並沒有自己原先想的那麼深。雖然棒球棍舉了起來,卻再也砸不下去,只是跟皮球洩氣一樣輕輕落了下來。花木青見這情形,這才鬆了口氣,抽泣著道:「對不起……」轉身跌跌撞撞地跑開了。她跑開的時候,小麥身後也傳來了腳步聲。小麥扭頭看去,卻是竇豆同樣害怕得步步後退,突然一個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跑去,也根本顧不得再跟小麥說一句話。

  小麥呆呆地看著竇豆的背影,心裡卻不知是什麼滋味。她沒料到是這麼一個結果,雖然也算報了仇,花木青也哭著道歉了,可是小麥卻一點報仇的快意都沒有,心裡反倒有些酸楚。

  連竇豆也走了……

  突然,小麥發洩地衝著一邊的7723叫道:「都是你不好!你就知道木頭一樣杵著,你到底在罩著誰啊?」

  7723猶豫了一下,說道:「小麥,你怪我沒揍她嗎?」

  小麥叫道:「你是沒見過以前她欺負我的樣子!本來我要讓她全都嚐一遍,可是……可是……」

  「可是,她是有生命的。」

  小麥有些惱羞成怒,叫道:「你懂個屁,你連生命都沒有,白痴!」

  只是這麼罵著7723,小麥心裡反而更難過,淚水都已經在眼眶裡滾動了。7723卻根本沒有在意,低聲道:「小麥,我一直覺得,能夠讓你高興的事,就一定是對的。可是有的時候你很開心,卻有很多人非常難過,這樣的事難道還是對的嗎?花木青是你的同學,難道就非得一個開心一個難過不可,不能兩個人都開心嗎?」

  小麥叫道:「我和她又不是朋友……」這話還沒說完,小麥便有些語塞。如果說自己和花木青不是朋友,可是竇豆是自己的朋友,今天事情的起因也是為了給竇豆出氣,可最後連竇豆都要逃開自己,小麥已覺察到自己今天過分了。

  「那你為什麼不能試著跟花木青做朋友呢?人類之間也並不是天生就是朋友的。」

  小麥怔了怔,說道:「我以為……有你這個朋友就夠了。」

  她說完,突然頭也不回地跑了開去。因為她眼裡的淚水已經流了出來,她不想被7723看到。7723見她突然跑了,連忙追著叫道:「我知道!可是……小麥!小麥!」

  中央公園一地狼藉,那個被小麥藉著7723的衝擊槍轟了個對穿的Q寶卻將腦袋轉向了小麥和7723的背影,面罩上數據傳輸的圖示閃個不停。

  小麥和7723都沒有想到,在接到IQ智造發出的秘密指令後,所有Q寶的視覺數據都已經被調用了。這個Q寶雖然被衝擊槍擊毀,但監測系統仍然完好,小麥和7723的最新資料已經全部傳輸回IQ智造去了。

  回到家裡,天色已是黃昏。因為這第一次爭吵,7723獨自一人在小木屋裡陷入了沉思。

  記憶體警告又響了。這一次警告來得特別快,離上一次清理還沒隔多久。不過7723已經做好了準備,因為這兩天的事特別多,也特別重要,自然也就占用了更多的記憶空間。

  它調出了全像屏,這回全像屏上的警告字體已經大到了幾乎將整個螢幕都塞滿的地步。

  「警告:記憶模組不足8小時,請及時清理系統空間以避免災難性的系統崩潰。」

  7723整理著今天的記憶。幾乎都是小麥的,一會是她生氣的臉,一會又是她悲傷的臉。它猶豫不決,不忍心按下刪除鍵。

  「你連生命都沒有!白痴!」

  「打爆她!」

  「我以為……有你這個朋友就夠了。」

  小麥的神情不停地在7723的記憶中交替變換,每一段都似乎不應該被刪除,因為7723越來越害怕。是的,害怕。它不停地檢視著過往的記憶,在小麥家的廚房裡跟小麥學著洗盤子,一塊踢球,笨手笨腳地幫著小麥給饃饃洗澡,差點把饃饃淹死……在那些記憶中,小麥總是開懷地笑著,7723也覺得開心。可是當小麥騎在它肩頭上,指揮著它去追趕轟碎那個逃跑的快遞機器人,或者把警察機器人炸了個粉碎的時候,儘管小麥笑得仍是很開心,邊上很多人卻是一副害怕的神情。以往7723的注意力只在小麥身上,根本不去注意別人的神情。可現在它在檢視回憶的時候,卻看到了很多以前看不到的東西。

  正在看著,7723突然聽到有個聲音響了起來:「大哥。」

  確切地說,那是「汪」的一聲,不過經過了7723的語言翻譯器,就成語言了。

  向7723招呼的正是饃饃。它擠進了小木屋,討好地衝著7723搖著尾巴。7723將饃饃托在了手中,說道:「饃饃,你來了。」

  7723記住了自己,不再是「小型哺乳動物」,饃饃更是快樂無比,搖著尾巴道:「大哥,你今天跟大姐頭又出去了吧?她回來後不怎麼高興啊。」

  剛才小麥回來後,饃饃不失時機地想要去討好,可小麥一反常態,根本不理饃饃,反而將它轟了出去。7723道:「她不開心嗎?」

  「嗯,自從以前的男主人不再回來後,大姐頭就一直不開心了。」

  「以前的男主人」,就是小麥的爸爸了。7723問道:「她現在呢?」

  「還是不開心。大哥,你不會再把我刪了吧?」

  7723將饃饃輕輕放了下來,說道:「不會的。」

  小麥、饃饃,它都不想再將這些從自己的記憶中刪掉了。它本來覺得自己什麼都聽從小麥的,小麥一定會很開心,可是她其實仍舊會傷心。而且這樣發展下去,不僅小麥會不開心,茉莉、竇豆,還有花木青、小麥的同學和老師們,全都要傷心。

  看著那排成一長串的記憶片段中,小麥的笑容從一開始的天真,變得越來越瘋狂,7723也覺得很難過。它將饃饃輕輕推出了小木屋,說道:「饃饃,快陪陪小麥去吧。」

  饃饃被它推出了門,卻又扭過頭道:「大哥,你下回可要讓大姐頭開心點啊!」

  「好的好的。」

  7723小聲嘟囔了一句。自學習模式應該告一段落了,現在是做出自己的抉擇的時候。它把饃饃打發走,也只是不希望被別人看到——儘管饃饃根本不會明白自己選擇了什麼。

  它點開了核心繫統,手指按向「武器系統」的圖示。

  小麥變成今天這樣子,從開頭,到結束,全都是因為自己這一身武器系統。如果沒有武器了,小麥也就不會老去擊毀那些機器人了。

  這就是7723的結論。它猶豫了一下,終於堅定地按了下去。剛按下,警報響起,螢幕上閃爍起一個巨大的「警告」標誌,卻不是記憶體不夠的警告。

  「武器驅動系統即將卸載。這是一個核心繫統。卸載操作不可逆,是否繼續?」

  卸載核心繫統需要二次確認。儘管第一次按下時7723猶豫了很久,但這一次它卻沒有絲毫猶豫,一下便點了下去。

  為了小麥的笑臉。

  武器系統的圖示一下進入了碎紙機裡,很快,螢幕上的警告標誌消失了。沒有太久,跳出了一個回饋訊息:「清理成功。武器系統已卸載。記憶模組尚有120小時,請及時清理系統空間以保證系統正常運行。」

  刪除武器系統後,竟然多了100多小時的記憶體,現在連警示語都沒有了。儘管沒有什麼感覺,但7723仍然感到一陣輕鬆。它關掉螢幕,試著對準了架子上的一個盒子……

  然而手臂沒有任何變化。無論是鈦合金刀,還是脈衝槍,還是電漿炮,全都沒有啟動。7723鬆了口氣,心滿意足地看向窗外。

  現在不必每天提心弔膽於記憶體不夠了。雖然還不如原始狀態,但已經能夠貯存四天多的記憶,要寬鬆得多了。它推開門,走出木屋,來到小麥臥室的樓下,啟動了跳躍助力器,一下躍上小麥臥室的窗口。

  它想馬上告訴小麥這個消息,從現在起,自己已經沒有武器了,所以也就不能再和先前一樣去打那些快遞機器人、警察機器人了。但小麥如果想要踢足球、打棒球,則一點也沒妨礙。只是它剛探到窗口,卻發現臥室裡根本沒人。

  出去了?7723不禁有些奇怪。它打開了紅外夜視模式,周圍一下暗了下來,在屋裡小麥的床上現出一個橘黃色的人形印子,邊上還有一個小狗的形狀,顯然小麥剛才就和饃饃躺在這裡。只是一串橘黃色的腳印從床邊延續到門口,邊上還有兩行梅花似的爪印,自然是饃饃留下的。而腳印從後門出來,又從大敞著的後院門出去了。

  找到了小麥的行蹤,7723頓時欣喜地追了出去。只是它根本沒發現,客廳的窗口有兩點紅光微微一閃。

  那是茉莉的Q寶。照理現在這時候Q寶也已經關閉電源休息了,可它卻筆直地站在窗邊,直勾勾地盯著窗外的7723。它的面罩上,也閃著一個Wi-Fi標誌,以及數據傳輸的圖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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