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兇手是誰了嗎?」高峰迫不及待地問赫子飛。
「等,等一下,兇手?甚麼意思?王老師不是自殺的嗎?」林正雄站起身激動地叫着。
高峰把安眠藥的破綻簡單敘述了一下。
「這,這怎麼可能?」林正雄按了按頭上的大蓋帽又坐回椅子上。
陳斌也坐在一邊詫異地看着高峰。
「其實,高隊長在提到安眠藥之前,我就覺得不太像自殺。」赫子飛站起身說,「第一,根據林先生和陳先生的說法,案發現場的燈是關着的。試問一個人為甚麼要在黑暗中上吊,這樣不是會因為看不清周遭的環境而給自殺帶來阻礙了嗎?第二,根據陳先生的口供,當晚7點會議室的門是他親自用鑰匙上鎖的,之後鑰匙一直放在門衛室沒人拿過,那死者是怎麼進到新會議室自殺的呢,在屍體身上並沒有找到會議室的鑰匙,這是最大的破綻。」
「不對啊,我說赫子飛同學,」林正雄又插話說,「那個新會議室的門是用插銷從裏面插上的呀。就算兇手有備用鑰匙可以進屋,那你怎麼解釋插銷呢?這可是只有在房間內部才能完成的操作。」
「別着急,林先生,我現在就為你說明這個密室的詭計!」赫子飛堅定地說。
「哦?詭計?甚麼詭計?」林正雄笑了下問。
「其實兇手將現場偽裝成自殺後,就一直躲在房間內。直到陳斌把門撞開去報警後,兇手才逃之夭夭。」赫子飛的話讓在場的人都不太明白。
「等等子飛,那個躲在死角的手法不是被否定了嗎?」馮亮質疑道。
「不是死角,兇手就藏在陳斌的眼皮底下!」赫子飛笑了笑說。
「不可能,我沒看到犯人啊。」陳斌也疑惑不解。
「犯人就在你眼前,就躲在一個你心理上的死角。」赫子飛斬釘截鐵地說。
「甚麼意思?」高峰焦急地問。
「林正雄,你就是殺死王老師的兇手!」赫子飛走到林正雄面前指着他堅定地說。
「你,你別胡說,我當時可一直在落地窗外啊。」林正雄激動地辯解,「小陳,小陳可以作證!」
「是啊,林哥一直在窗外拍打着玻璃,我絕對沒看錯!」陳斌也很肯定地說。
「在拍玻璃就一定在窗外,床單下面就一定是床……兇手就是利用人的這種思維定勢巧妙地設計了這個密室詭計。」
「繼續說下去!」高峰催促說。林正雄額頭正冒出汗珠,陳斌還是一臉的不解。
赫子飛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攤在眾人面前:「這是這個詭計的說明圖。」
大家看了圖都驚呆了。
「這是個心理陷阱。」赫子飛開始說明,「兇手,也就是林正雄你,利用塑料闆和玻璃,又重新製作了一個落地窗,搭在真落地窗前面,然後你躲在假落地窗和真落地窗之間。這樣,陳斌從門的方向看過去,以為你是在落地窗外面。」
「可是,這麼誇張的手法不會被揭穿嗎?萬一陳斌跑到假落地窗面前細看的話……」高峰立刻質疑。
「不會的。」赫子飛馬上否定,「陳斌是這兩天新來的保安,因此對上司林正雄言聽計從,生怕自己做錯甚麼。林正雄正是利用了這一點。」
「首先,林正雄殺死王老師,把現場佈置成自殺的樣子。接着他把事先做好的假落地窗搬進新會議室大緻擺好它的位置。然後把門從裏面反鎖並插上插銷。接着關上燈,躲進假落地窗後面,再用手電筒照着擺正它的位置。一切準備就緒後就叫陳斌過來開門。
「當陳斌撞開門時,首先看到的就是在假窗後面用手電照着自己的林正雄。兇手把房間的燈關掉有兩個原因:第一當然是為了不易讓陳斌看出面前的是假落地窗;第二,如果房間的燈亮着,陳斌一進門首先注意到的會是吊着的屍體,而『在窗外的林正雄』則不會給他太大的印象。但房間是暗着的話,會有一段燈亮前的延緩時間讓陳斌注意落地窗『外』的林正雄,為之後作證提供幫助。
「接着陳斌開燈之後,屍體馬上會引開他的注意,降低了他識破假窗的可能性。這時林正雄馬上命令陳斌去報警並一直待在門衛室,就是為了支開他並利用這段時間把假窗搬到走廊裏的那個雜物室裏,那裏東西又亂又多,所以沒人會注意的。就在剛才我過去檢查了,找到了一塊大玻璃和幾塊白色與綠色的塑料闆。」赫子飛一口氣說明了整個密室詭計。
「關於這個詭計的成功率,我還有些補充。」赫子飛繼續說,「首先,現場的瓷磚都被撬了,因此屋裏屋外都是灰色水泥地。假窗和真窗之間的天花闆處,兇手也貼上了一塊綠色塑料闆,和外面的綠色塑料雨棚如出一轍。而用塑料闆做成的假牆也都是和牆壁一樣的白色。這些乍看之下都很難分清,更不用說在黑暗中了。那個新會議室本來就是『凹』字形的,所以再『凹』進去些也不會引人注意。」
「還有,林正雄和陳斌說話時老是強調自己在落地窗『外』;不斷用手拍打着玻璃;還特意穿着雨披。這些都給人自己的確是在窗外的印象。從而提高了這個手法的成功率。」
除了林正雄,大家都專心緻志地聽着赫子飛的說明,陳斌更是一副知道自己被利用後恍然大悟的神情。
「好厲害的手法!」馮亮興奮地感嘆。
「那你是怎麼識破這個伎倆的?」高峰好奇地問赫子飛。
「主要有三點。」赫子飛接下去說明,「第一,是陳斌第二次去現場時,從門處望進去的不協調感。畢竟和案發時看見的不是同一個落地窗,還有距離感的差異等都會產生這種感覺。第二,我問過陳斌先生,他說林正雄用對講機叫他去開門的時候他只帶了電筒、鑰匙還有對講機,當時我就有一種矛盾感,後來我回想起陳斌的證供,終於明白了。」
「哪裏不對嗎?」高峰疑惑地問。
「陳斌的話裏是這樣描述林正雄用對講機對他說的內容的。」說完赫子飛拿出陳斌的詢問資料,用筆劃出一段遞給高峰。
「快,趕快,拿着新會議室的鑰匙到門口開門,裏面,裏面好像出事了……靠,這雨下得真大,我在新會議室的落地窗外,看見裏面有人……」這是赫子飛劃出來的一段。
「陳先生的記憶力真的很好,一些細節他都記住了。」赫子飛看着陳斌說,而陳斌隻是羞愧地搖搖頭。
「這有甚麼問題嗎?」高隊長還是不得其解。
「不覺得很奇怪嗎?」赫子飛抓了抓頭,「林正雄在對講機裏提到了『這雨下得真大』,可陳斌從門衛室出去時為甚麼沒有帶雨傘或雨披呢?其實當時雨已經停了吧,陳先生?」
「對,當時的確沒下雨啊,之前倒一直下着大雨,但之後就慢慢停了。」陳斌恍然大悟。
「那麼既然雨已經停了,林正雄為甚麼卻說雨下得大呢?」赫子飛進一步解釋,「那就表示林正雄根本不知道外面的雨已經停了!他當時根本不在落地窗外,而是在屋內!他所說的在巡邏時碰巧發現新會議室有人上吊等等這些都是在說謊。」
赫子飛盯着低着頭的林正雄說:「我想你起先巡邏的時候的確是下着大雨的,後來從殺人一直到實行整個詭計,你一直沒到過室外,用對講機叫陳斌過來開門的時候你也是在室內,所以才不知道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吧。在室內你聽到風吹動樹的聲音以為雨還在下,就脫口而出『雨下得真大』這句話,目的還是為了讓陳斌加深你是在室外的印象。可當時雨早停了,你的這句話卻是畫蛇添足,自掘墳墓。」
「原來是這樣,我怎麼沒注意到?」高峰為自己的粗心感到生氣。
「還有第三……」赫子飛咽了咽口水,「當我問陳先生是否確認林正雄在落地窗外時,他回答:『那當然,肯定沒看錯,他的臉看得很清楚,我怎麼可能認錯。』」
「有哪裏不對嗎?」今次是馮亮提問。
「我們都知道」,赫子飛走到辦公室的窗戶前,「現在這個季節一旦下雨,室外氣溫就會大幅度下降,這樣在窗玻璃上就會形成水霧。這是由於室內水蒸氣遇到冰冷的玻璃液化成小水珠所形成的。」
「也就是說,林正雄如果真是在落地窗外的話,玻璃上應該會有一層水霧,因此陳斌就不可能『很清楚』地看到林正雄的臉。既然能看得『很清楚』,那說明玻璃上根本沒有水霧,也就是說林正雄前面的那塊玻璃並不是真落地窗的玻璃,而是在室內的另一塊玻璃!」赫子飛邊解釋邊擦拭着窗玻璃上的水霧。
馮亮突然想起剛才赫子飛回來時同樣用手指擦拭寢室窗上水霧的情景,應該是這時讓赫子飛靈感大發的吧。
「是這樣啊……」高峰已經說不出甚麼了。
這時,林正雄突然站起身,顫抖着大叫:「放屁!這些都是你的瞎猜,你沒有我殺王老師的證據!」
赫子飛撇嘴笑了下說:「要證據,當然有。」林正雄突然一驚。
「當我檢查會議室的時候,發現除了倒在地上那把用來偽裝自殺的木椅外,牆角還有另一張木椅,它比倒着的木椅稍稍高一些。你應該是站在這張木椅上把繫在燈架上的繩子套上王老師的脖子的吧。然而我在燈架的邊緣發現一些暗紅色的污漬,燈是新裝上去的,怎麼會有這種污漬呢?還是……你的血跡呢?」
林正雄努力控制住內心的不安,又按了按頭上的大蓋帽。
「那張椅子比較高,你站上去的時候撞到燈架擦傷了頭皮吧。」赫子飛盯着林正雄的大蓋帽,「能脫下帽子讓我們看看嗎?」
這時高峰快步走向林正雄,一把抓下他的帽子,只見略顯禿頂的頭上果然有一道傷痕,看上去新結痂的。林正雄早已百口莫辯。
「在聽高隊長敘述完案件大緻經過以後,我就覺得有點不妥。為甚麼林正雄當時不和陳斌一起撞門偏要在窗外看着呢?這很不自然,一定有甚麼不能一起撞門的理由。我當時就懷疑林先生你了。」赫子飛又補充說。
林正雄被警方正式拘捕。
當晚的審訊,林正雄終於交代了作案動機。是因為他之前向王豔玲示愛不但遭拒絕,還被羞辱一番,便因愛生恨動起了殺機。但一直沒有機會,直到陳斌新加入了保安的工作,才決定實行自己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