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安明顯還沒緩過勁來, 在短暫的安靜之後, 又用力往季修筠懷裡蹭。
季元帥托著他家貓毛絨絨的小屁股, 進屋去把越安隨地亂脫的軍裝給掛進衣櫃裡,然後按下了清理的按鈕, 關上門帶著貓去了辦公室。
他有很多問題要問越安。
越安走之前沒有關光腦。
一進辦公室,迎面看到的就是一堆密密麻麻的戰績資料,以及G11季修筠老家街區的全像投影。
投影裡被標註了幾個紅色的點, 季修筠掃了一眼,發現那些點正是那幾個自由軍的潛伏點。
季修筠帶上了辦公室的門,看到越安的桌面上胡亂的擺著不少畫得有點醜的圖案, 這些圖案看起來亂七八糟的,但隱約又帶著點規律。
以越安除了吃和玩之外一向懶得多思考分毫小腦瓜, 這些圖案已經是相對來說十分複雜的了, 圖上還有些像是額外標註的東西, 用的並不是辛特斯帝國的文字。
季修筠小心的托著在他懷裡拱來拱去的貓,覺得這些圖有那麼點眼熟。
他隨手撥弄了一下這些紙張, 在被好幾張紙壓著的最下方, 看到了之前越安給軍團長們用作範例的調度安排。
季修筠將那張紙抽出來,看了看, 也覺得上面的字體看起來有些小熟悉。
等到越安緩過神來的時候, 季修筠已經開始查閱文字演變記錄了。
奶白色的小毛團趴在元帥黑色軍裝外套的領口, 指甲微微探出來勾住了季修筠胸前的衣服,兩隻後爪踩在季修筠隔著衣服托住他手上。
越安小心的收回了自己鋒利過頭的指甲,湊到季修筠胸前嗅了嗅, 確定沒有一丁點血腥氣,沒有無意間讓季修筠受傷,才鬆了口氣。
季修筠並沒有察覺到越安已經回過神了。
他還在查文字演變歷史。
順便還可以確定一下越安是地球時期哪個年份哪個國籍的。
越安仰頭看著季修筠的下巴,兩隻前爪搭在他胸前,又扭頭看了一眼季修筠正在查閱的資料,兩隻爪子本能的一收一縮的在季修筠胸口踩來踩去。
季修筠微微一頓,低下頭來。
「喵嗚。」越安仰著腦袋,軟綿綿的叫了一聲。
「怎麼又肯看我了?」季修筠面不改色的抓住了越安踩奶的兩隻爪爪,把他從外套衣領裡抱了出來。
「喵。」越安湊過去蹭了蹭他的下巴。
「我聽不懂。」季元帥說完,將越安放到了桌上,順手捏了捏他粉嫩乾淨的小爪子,「去換上衣服,有正事。」
越安晃了晃尾巴,轉頭鑽進了辦公室的小櫃子裡,叼出了自己的軍裝,邁著小短腿一路拖進了休息室。
季修筠目送著他的貓進去,然後垂眼將剛剛的會議資料提綱稍作整理,準備等越安出來跟他說說需要注意的地方。
越安站在休息室裡,瞅著休息室裡的落地鏡,開始認真思考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季修筠。
跟做不出太多表情的貓不同,被艾麗夫人教會了如何充分的表達人類情緒的越安,感情還是相當外放的——尤其是在季修筠面前的時候。
越安瞅著鏡子裡的自己,然後用力搓了搓臉,又「啪啪」拍了兩下,精神抖擻的走了出去。
大概情緒活躍的人都有一種看到了熟悉親近的人就忍不住露出笑容的共性,越安就是這一類之一。
打從越安從艾麗夫人那裡學會了掌控情緒表達,越安很多時候,都帶著些許的笑意。
也許他自己並不自知,表現得也並不算十分明顯,但季修筠是清楚的。
那張明艷精緻的臉上,總是在看向熟悉的人時,展露出令人怦然的笑容。
哦,這其中包括了凱文元帥艾麗夫人幾位軍團長以及季修筠。
雖然季元帥很想自己是特殊的那一個,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硬要說季元帥從哪裡感覺到越安對他是特殊的,那就是他的貓偶爾會跟他鬧脾氣。
越安從沒跟除了季修筠以外的人鬧過脾氣。
季元帥說不好這算不算越安將他跟別的人分開,放在心中一個特殊地位的象徵。
不過季修筠還是姑且這麼以為了。
「過來。」季修筠沖越安招了招手。
越安屁顛屁顛的就跑過去了,毫無身為一隻貓該有的傲嬌。
季修筠已經給他備好了一條凳子。
「關於那次伏擊的事情……」
「啊。」越安剛一坐下,聽到季修筠說這句話,就重新站了起來,跑到自己的辦公桌上拿起了那個貓型的光腦和那一大堆手畫的資料。
「那幾個自由軍,上次蹲的位置分布,是個困陣來著。」他重新坐回季修筠身邊,一邊說著,一邊翻找著自己畫的那一大堆陣法。
季修筠微微一頓,卻並沒有顯得十分驚訝。
之前軍議的時候,第一軍團長提到越安教他們的調度排兵的方式跟自由軍那個神秘參謀很像的時候,季修筠就隱約有了這樣的猜測。
跟還有些忌憚的第一軍團長不同,季修筠根本沒有懷疑過越安。
越安救了他的命,救了兩次,還幫了他很大的忙。
別的不說,就衝著越安救他兩次還坦誠了這麼多的秘密,季修筠也絕對不會去懷疑越安。
信任這種東西是雙向的,尤其是對於擁有著野獸本能的越安來說。
就連人類對於危機和他人的情緒都會有著敏銳的感知,別說是本能因素比之人類強上不知道多少倍的野獸了。
當然了,他不是說越安是野獸。
只是說越安對於本能欲望的信任比人類要強得多。
你信不信任他,信任到什麼程度,越安是能夠清楚的感覺到的。
同樣的,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在已知範圍內,越安覺得他可以做到的,就會直接去做。
比如孤身一貓跑去大鬧科研部,比如單獨溜達去黑市,比如因為他一句話就直接變成人形……
又比如跟著他出來打仗,以及毫無保留的將那些特殊的擺兵布陣的方式教給軍團長們。
季修筠很清楚,越安這隻除了吃就是懶洋洋的躺在陽光底下曬肚皮的小貓咪,願意辛勤的轉動他的小腦袋,並不是因為越安為了辛特斯帝國著想。
而是因為信任他,想要幫他一個忙。
越安人形的時候根本不懂得掩蓋情緒,而且在季修筠面前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跟季修筠覺得自己虧欠越安太多想要努力彌補一樣,越安也覺得自己占了季修筠的大便宜,總想多幫幫。
所以季修筠只要提出了問題,他知道的,就會說。
而季修筠同樣的,只要越安想要的,他就會想辦法給越安弄過來。
這種毫無保留的雙向關係讓季元帥感覺非常舒服。
這是一種讓人無法不心動的依靠感和信賴感。
所以他忍不住的就想要更近一步。
雖然這一步因為審美差異而被拒絕了。
季修筠想到這裡,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越安好不容易找到了要找的陣法圖紙,一轉頭就看到季修筠在揉臉。
他愣了愣,頓時有點緊張:「你臉怎麼了?我之前不小心撓到你了嗎?」
「沒有。」季修筠搖了搖頭,對上越安的雙眼,放下手,坐正了問道,「醜?」
越安:……
你怎麼還在意這個。
被嫌棄了一週多呢,能不在意嗎。
越安一臉嚴肅:「不醜。」
季修筠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信了。
「真的不醜。」越安重申道。
季修筠沉默的看著他。
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真的。」越安伸手拍了兩下季修筠的臉,「挺好看的。」
拍完他停頓了兩秒,又補充道:「你可是億萬少女的夢中情人,不醜的。」
季修筠聞言,似乎是被說服了,終於移開了視線,將目光落在了越安手裡的紙張上。
越安也從善如流,將手裡的紙張遞給他。
「他那個陣法是根據街區的位置來布的,因為你家有大量能源晶石,所以乾脆被利用做了陣眼。」
季修筠將越安手裡的紙張推回去。
科技側長大的他看不懂這種玄學。
「這個是正確的完整版。」越安說著,又從自己畫的那一堆陣法裡找出了幾張畫得密密麻麻的紙,「這個,是他第二次戰役用的陣法的完整版,這個,是第五次的,還有這個……」
越安把自己還能回憶起來的陣法一股腦翻了出來,還在宇宙沙盤裡模擬了一番。
季修筠看著沙盤,問道:「結論?」
「結論就是,那個神秘的參謀應該是一個碰巧撿到了某本法陣殘頁的幸運兒。」
越安說著,又咂了咂嘴,「那個先知應該是覺醒了某種天賦,或者是有幸學會了卜卦觀星的仙人後裔——前提是這裡真的是仙界。」
神仙的崽資質總是要比普通人來得高的,要是有幸有點什麼奇遇,重新踏上修行之道不算特別困難的事情。
「嗯……」越安又想了好一會,「不過可能性最大的,還是這兩個是一個人。」
季修筠一頓:「怎麼說?」
「洩露天機是會有報應的,那個參謀不經常出現,說不定是因為打完一仗就遭到反噬而去修養了。」
這也是為什麼越安覺得這人是個小菜雞的原因。
陣法殘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這人觀星卜卦就算了,竟然還有膽子利用窺得的天機搞事情。
講道理啊,以前學觀星卜卦又憋不住,跟人透露詳細卦象的,基本沒一個好下場。
一般來說,人撐死了告訴你一句近日有桃花運或者是血光之災什麼的。
再詳細的,說了沒多久馬上就來現世報,透露的次數多了,死不了也要掉層皮。
要是透露個關於未來的大秘密,那沒得商量,前腳說完後腳就轟隆一道雷下來給你劈成灰了。
有點腦子的,基本都不會跑去軍隊裡干參謀。
這跟找死有什麼區別?
「但是我搞不懂,他們幹嘛衝著我來?」越安還是很納悶,「就算因為我是九尾貓,他們是怎麼知道我是的?」
季修筠想了想,猜測道:「……卜卦?」
「沒有生辰八字也沒有跟我有關的媒介,卜不了。」越安瞅著那幾張畫著陣法的紙,苦大仇深,「算行軍路線什麼的,他們觀星就能有個大概,這我倒是不奇怪。」
季修筠轉頭看了一眼窗外宇宙中遍布的繁星。
而後像是驟然意識到了什麼,微微抿唇:「大概是因為確認你使用了法術。」
法術的能量波動特殊而狂暴,就像是大量的能源晶石集體爆炸一樣兇狠。
在戰後去清掃戰場的時候都要格外小心——所以季修筠一開始就說這是新開發的秘密武器,給越安掩蓋了過去。
但誰都想不到,這世上還有能分辨得出這種特殊能量波動的人啊!
「那也可能是普通貓妖啊!」越安反駁道。
「不。」季修筠將軍議的資料翻出來,「你看看這一條。」
越安一眼就看到了關於為什麼要抓捕他這個問題後面,寫著的「復興宇宙,拯救人類」的字樣。
建立在越安是九尾貓的前提下,季修筠隱隱約約的有了一絲靈感。
他沉吟了一會,還是先問越安:「你怎麼看?」
「……」越安瞅著那行字,想了半晌,「用眼睛看?」
季修筠:……
季修筠無言的凝視了越安好一會。
「我假設如今的宇宙的確是仙界。」季修筠的手指輕輕點在了復興兩個字上,「也許他們是想抓住你,然後許願復興仙界。」
越安:……
越安:???
這幫人是不是太看得起本貓貓了??
許願也要按基本法的好嗎??
這麼厲害你們怎麼不許願世界和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