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一陣顛簸後,停了下來。
我聽到其他車廂的乘客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舒展著四肢,有的走到了過道上,朝窗外張望。
「發生什麼事了?」
「為什麼停下來了?」
每個人都在問對方相同的問題,期待有誰能給個答案。
拿破崙沿著車廂走來。「大家都不要慌。」他的聲音從過道裡傳來,「只是幾隻動物在過鐵軌,司機會轟走它們的,馬上就能出發了。請大家待在自己的車廂裡,我們不會停很久的,我可不想丟下任何人啊!」
乘客們都鬨笑起來,探著脖子,想看清楚火車前面的景象。類似的小事總能讓他們興奮,為旅途增添一點樂趣。它們打破了火車單調前行的節奏,讓乘客們聚在了一起。
「他能把它們趕走嗎?」
「不知道——那些鹿有時候蠻頑固的。」
「是鹿嗎?」
「應該是吧。」
就這樣,一個完整的故事在車廂內逐漸成形,儘管鐵道是彎的,誰也沒有看到車前究竟發生了什麼(甚至是那些拿著望遠鏡的人)。我們用想像力編織故事的細節。
火車終於重新啟動了,先是猝然一動,一些乘客撞到了一起,或是撞在了尖銳的門把手上。這一下可不好受吧?我看到一位身形肥胖的乘客向前摔去,齜牙咧嘴。
「好啦,我們一切正常啦。」拿破崙邊喊邊穿過過道,多年在火車上工作,他腳步平穩,既同情又好脾氣地看著眼前這群亂作一團的乘客。
「站穩了。」他伸出了一隻手臂,扶住了一個男人。這人一大早就被伏特加弄得兩眼通紅。
車廂裡迴盪著一陣笑聲,氣氛再一次歡快起來,這件小事算是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火車穿過松樹林的時候,我俯視著鹿群跳進了森林裡,只有一頭除外——它摔倒在地,周圍有一灘血。我扭過頭去,但火車已經加速,把這頭鹿拋在了身後。針葉林從來都不是弱者或傷者生存的地方。我想像禿鷲們很快就會聞到血的味道,風捲殘雲般地把它的屍體吃得乾乾淨淨。
我重新拾起自己的故事,思緒又回到了藍房子裡。